寡妇税：英国历史上奇特的赎金

    英国历史上针对寡妇，有一种征收，我记得什么地方曾经把它叫做寡妇税。不过，仔细翻阅资料，并无寡妇税的说法。但这种针对寡妇的征收，很像是一种税收，叫做寡妇税大致也不十分错误。

 

英国诺曼征服（相当于中国的北宋时期）后，英国实行封建制度，就是国王用土地封赏那些跟他出生入死打江山的哥们。之所以用这种分封的办法，实在是因为，第一，那时候货币不发达，没有足够的钱去奖赏这些功臣；第二，当时官僚制也没有兴起来，也不能拿官职奖赏他们，于是，就把战争夺取的土地，分封给他们。这种封建制和中国周朝的封建制，有些相像。封建制度下，国王就是大领主，受封的封臣，就是附庸。附庸可以把受封领地（采邑）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但是，这些采邑仍然是国王的土地，国王并没有从根本上放弃对于采邑的所有权。

 

按照制度，这些受封的附庸，或者叫封臣，实行的是长子继承的办法。连同采邑一起被继承的，还有附着于采邑上的对于国王的种种封建义务，比如跟随国王打仗的义务，国王被俘后交纳赎金的义务，国王的长子受封为骑士时以及国王的长女出嫁时的赞助义务。只要封臣存在，这种义务就存在。

 

问题是，封臣很可能半途会死掉，而他的寡妻因此可能要改嫁。寡妇改嫁要带走的采邑是国王的土地，国王对于这个问题是会非常在意的。这时候，国王就成为寡妇的监护人，对寡妇的财产取得监护权。1185年，英国国王亨利二世命令征集其统辖范围内所有寡妇和女继承人的财产清单，使王室能够控制这些财产。包括年龄、孩子、土地、家畜、工具和其他占有物都要严格地登录。当时的材料反应了这方面的情况：

 

寡妇艾丽丝，在领主即国王的监护之下，年龄20岁，有一个2岁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她在Seaton的土地值5英镑6先令8便士。其他财产为：2部犁铧，100只羊，2匹拉车马，5头母猪，1头公猪，4头乳牛。她掌握这片土地的第一年，收取了租税36先令10便士，外加2磅胡椒，而且没有算她的佃户已经交给她的4先令3担燕麦。

 

那时候，一个贵族女人成为了寡妇，命运就有些悬乎。最严重的是国王可以将她赏给为国王效劳的骑士，这样，骑士就得到一个带着采邑的老婆。对于没有土地的骑士来说，这样的奖赏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1215年，约翰王就把其宫廷总管的女儿寡妇玛格丽特伯爵夫人作为奖赏，嫁给了雇佣军司令福克斯。1224年，福克斯犯罪被流放后，玛格丽特找到国王的大主教要求解除婚姻，她宣称她从来就不曾同意这门婚事，最初是被迫无奈。

 

有时国王手上正好也没有合适的可以赏赐的人选，或者为了别的原因，国王实际上对于寡妇进行“拍卖”，法国人让-克罗德·布洛涅就真的把这叫做“拍卖”。他在《西方婚姻史》中写到：

 

不得不充当这些女人再婚中间人的英国国王，这时候就将登记在册的女人拍卖。和那些为他效过力的人——比如武功歌里流传下来的初期封建制度中那些建功立业的骑士——相比，英国国王确实更喜欢声音悦耳的金币；有了金币，打仗的时候就可以招募雇佣兵……如果要嫁人的女人想保持自由或嫁得可心，她本人也可以参加拍卖。因此我们看到，父亲为儿子买了个女继承人，为女儿找个有钱的对象，或者寡妇从国王那里赎回由自己嫁女儿的权利。

 

对于这种拍卖，或者说是招标，英国詹姆斯·C·霍尔特在其名著《大宪章》中说，当年繁荣的婚姻市场中，对于寡妇的投标人有些来自亲属，因为这样可以把婚姻保持在家族内部，寡妇的财产也就保持在家族内部。正因为有这样的原因，国王才可以得到很多的拍卖收入。

 

国王可以将寡妇卖给出价最高的人，但是，出嫁最高的人显然不一定是寡妇能够接受的人。古代西方习俗是婚姻必须由男女双方同意，而女方不同意，严格来说婚姻就不成立。寡妇们为了能够自己去找称心如意的郎君，或者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干脆不嫁，就只好向国王交纳不菲的赎金，赎回自己婚姻自主的权利。这是一种用钱买来的特权。

 

从历史的记载看，寡妇们为赎回自己的婚姻权利，付出的代价是非常高的。迈克尔·V·C·亚历山大在《英国早期历史中的三次危机》中说，约翰王从伯克郡的亨利·德·蒙特福特的遗孀艾玛那里榨取了40马克，作为其获得保有嫁妆并自由改嫁的王室许可条件，仅仅七年后，曾经三次违心改嫁的奥梅尔伯爵夫人哈维莎为了避免违心的改嫁交纳的赎金已经高达5000马克，可见，赎金的价格是扶摇直上的。

 

有趣的是，一方面，寡妇交了钱 ，就买来了可以自由改嫁的权利，但另一方面，也有人给国王给一笔钱，就可以买到国王不许某个寡妇再嫁的特权。詹姆斯·C·霍尔特在《大宪章》中举了一个例子说，塔特歇尔的罗伯特出价15马克，购买了威廉·德·斯卡勒斯的母亲不得再婚的特权，当然，国王的指令除外。

 

寡妇为了保持自己的嫁妆，或者为了能够自由改嫁，甚至为了保持独身，不得不向国王交纳巨额的赎金，或者叫做改嫁税，在英国的约翰王时期最为严重。因此，1215年的《大宪章》对此也就有了郑重的约定。《大宪章》的第7条说，孀妇有权在配偶去世后立即不受任何影响地取回其嫁妆并获得相应的继承份额。其无需为取得嫁妆或遗产支付任何对价。第8条说，寡妇自愿孀居者，不得强迫其改醮。但寡妇本人，如果持有我等的土地时，应提供保证，为得我等同意前不得改醮。执有其他领主之土地者，亦应获得其他领主的同意。这就是说，贵族寡妇的土地为领主的土地，改醮问题涉及到领主权益，因此，仍然需要领主的同意，但是，为了自由改嫁或不嫁而必须交纳赎金的事，就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