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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比亚之矿:地狱天堂一线之遥

作者:陶短房 来源:凤凰博报 发布时间:2010年10月25日 点击数: ( 字体: )

当然,问题并不仅限于如此简单的层面。
 
“矿带地区”和首都卢萨卡的矛盾由来已久,在当地人看来,“矿带”的资源是赞比亚经济的支柱,但开发这些资源的受益者,却是外国投资者和卢萨卡的官僚集团、工商业资本,当地人非但得不到应有的红利,反倒付出资源流失、原有生计被切断,以及就业机会菲薄等代价,正因为此,自“大罗得西亚”时代至今,“矿带地区”一直不屈不挠地和卢萨卡抗争,并顺带和外国矿主抗争,从英国人、加拿大人、南非人,到今天的中国人。
 
这种情绪、矛盾自选举时代到来后,迅速演变为政治策略的一部分。在“矿带地区”,赞比亚反对党爱国阵线(FP)势力根深蒂固,其领导人萨塔(Michael C. Sata)经常以矿工、矿难和“中国掠夺”为题材,打着“赞比亚是赞比亚人的赞比亚”旗号,向执政党多党民主运动(MMD)发难;而以卢萨卡等大城市为基地、代表赞比亚工商业和“城里人”利益的MMD,则往往打压“矿带地区”的工运,并竭力鼓励和维护中国资本在当地的投入和经营。
 
事实上在“矿带地区”,类似的暴力-枪击事件因治安瘫痪而并不罕见,即使此次出事的科蓝矿,也并非第一次,据当地朋友介绍,2006年7月就曾发生过一次罢工-枪击风波,据说造成几人伤亡,但警方调查不了了之,而破坏设备、打骂工人之类的劳资相互攻讦则几乎每个月都有。
 
然而并非每一次纠纷都会被放大。“矿带地区”的“中国纠纷”第一次大曝光是2006年7-9月,当时恰是萨塔挑战总统宝座的紧要关头;第二次则是2008年3月,谦比西工潮爆发的同一天,中国-赞比亚自由经济区协议签署,根据协议,谦比希地区将成为一个特别开发区,允许外国公司自由经营。耐人寻味的是,签字仪式在卢萨卡举办,但“自由经济区”却设在“矿带地区”的谦比西,这自然更容易刺激当地人敏感的神经。此次“枪击事件”短短两天就传遍全球,当地观察家立即再次联想到大选:2011年,曾喊出“和中国断交、和台湾建交”口号的萨塔将再度挑战总统宝座,而由于当选总统姆瓦纳瓦萨(Levy Patrick Mwanawasa)病死任上,继任者班达Rupiah Banda来自赞比亚的“政治荒地”东方省,根基浅薄,届时执政党可能出现内部纷争,已经屡败屡战的政坛老将萨塔,自不会放过这一良机。
 
三次“中国纠纷”,率先披露的都是路透社南非分社,尽管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对中国资本大规模介入赞比亚矿山不满的,显然不仅仅是“矿带”的黑人。几次涉及科蓝公司的报道,这家公司都仿佛第一次被发现,而事实上该公司和许建学从2004年起就不断在英国媒体上亮相。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科蓝在内,许多在赞比亚(其实远不止赞比亚)经营的中资企业,习惯于和官僚、和首都的权贵们打交道,遇到问题时则要么乞灵于金钱武器,要么希望通过“上层关系”摆平,一旦这些全都不灵,则常会手足无措,做出些莫名其妙的行为。这种做法即使在非洲各国首都,也常常引起当地社团、社区和经营者的不满,而在外省则常常是灾难性的:越依赖首都的权贵和公权力,就越与当地部族、社区和民众的利益格格不入,其结果,往往陷入“花钱买罪受”、“吃力不讨好”的误区,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中央权贵”和“地方实力派”政治、经济博弈的棋子。
 
此次事件仍在演变中。10月18日,“赞比亚实时新闻”报道称,赞比亚警察总监卡彭代(inspector general of police Francis Kabonde)表示,“任何人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一旦查实责任系科蓝公司两名中国籍监工所有,将以谋杀罪起诉二人。然而这一报道并未得到其它媒体的证实。
 
自2006年大选后,中国官方对赞比亚的矿业经营变得格外谨慎小心,2008年的自由经济区方案,赞比亚政府本拟将谦比希单独对中资企业开放,而中方却主动提出对所有外资企业开放,当年工潮发生后,中方也表现出很大的灵活性;此次科蓝事件,中国官方媒体主动介入并直接报道,据赞比亚网站和英、法媒体报道称,中国使馆也对事件表示了歉意,一些中国媒体则刊出了呼吁保持中国-赞比亚传统友谊、强调遵守当地法律并严惩肇事者的文章。
 
从赞比亚官方的态度看,显然希望息事宁人,以免影响赞比亚经济利益,更不愿2006年的“萨塔旋风”再度刮起,动摇执政党选情,这从政府的谨慎态度,和赞比亚官方媒体至今的缄默,就可看出端倪。然而这种态度很容易被萨塔、反对党和工会解读为“包庇中国暴徒”、“和中国资本家狼狈为奸”,并在选举前再度掀起波澜。
 
然而这仅仅是问题的一方面。
 
即使在批评中国资本最激烈的BHRRC论坛,许多“矿带人”也表示,在谴责中国人和卢萨卡人的同时,“矿带人”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态度,“我们曾让英国人滚开,让南非人滚开,现在又让中国人滚开,可是他们都滚开后,谁给这里商机和就业机会?”,一些人忧心忡忡地表示,如果中国人真的离去,这里将重蹈1988年-2000年的“10年空窗期”,而且,还会有谁敢来填补中国人的空缺?
 
赞比亚是个内陆国,在全场1860公里、连接赞比亚和坦桑尼亚港口的坦赞铁路被中国人修通之前,“矿带地区”和整个赞比亚的经济,只能承载在通往莫桑比克的脆弱公路,和通往南罗得西亚(津巴布韦)的铁路上;如今路况不佳的坦赞铁路自不必提,其它几条命脉也离不开中国资本:赞比亚铁路系统(Railway Systems of Zambia)的国内铁路网重建计划邀请中国企业投标,被寄托厚望的“第二条矿石出海通道”——拟议中的安哥拉本格拉(Benguela)-赞比亚铁路,唯一的投标者还是中国人。
 
在这种情况下,“排华”最终会被尽可能精确地限制在可控层面——足够获得政治资本,引发民众情绪和国际关注,又不至于真的把中国人(或干脆说中国钱)赶走,因为中国人、中国钱的存在固然令不少当地人头疼,真的消失,恐怕同样会令许多当地人烦恼。
 
然而如果中国公司及其经营者仍然如目前所表现的那样,始终弄不明白当地人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始终不知道该怎样融入当地的经济生活,继续“以我为主”,和沉湎于与官方、上层和首都“传统友好关系”的现行处事风格,就可能继续成为当地部族、社区“排异”的对象和当地政治斗争的替罪羊,要知道,财富与代价,感激与仇恨,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遥。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百家讲坛》杂志网站无关。本网转载此文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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