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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肃反运动扩大化留下的惨痛教训

作者:李维民 来源:《炎黄春秋》 发布时间:2011年02月22日 点击数: ( 字体: )

 
 
在潘汉年事发的同时,对文学理论家胡风的批判步步升级。两个月内,胡风从“资产阶级文艺思想”,升级为“反党反人民的文艺集团”,再升为“反党集团”,最后定为“反革命集团”。1955年3月中共中央的指示还说:“学术批评和讨论应当是说理的,实事求是的。”“反对采取简单、粗暴的态度。”“解决学术的争论,应当采取自由讨论的方法,反对采取行政命令的方法。”(胡绳:《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可是两个月后,对胡风属于文艺思想方面的问题,就当做政治斗争,胡风和路翎、绿原、阿垅、芦甸、张中晓、欧阳庄、牛汉等大批作家都被钦定为反革命的胡风分子,完全混淆了敌我、敌友的界限。1955年5、6月间,《人民日报》连续发表了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三批材料”,毛泽东亲自写了5000多字的20个按语。之后又为《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材料》一书写了3700字的序言和按语,断定:“胡风和胡风分子确是一切反革命阶级、集团和个人的代言人”,“胡风分子是以伪装出现的反革命分子”。关于胡风的第一批材料刚刚见报,胡风就被逮捕;一大批被定为胡风分子的进步作家也被投入监狱。1965年胡风被判处14年徒刑,1969年又改判无期徒刑,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得到平反。
 
毛泽东在为《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材料》一书写的序言中说:“我们是胜利者,各种人都向我们靠拢,未免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作一次彻底的清理。”他还说:“许多反革命分子深入到我们的'肝脏里面'来了。这决不仅是胡风分子,还有更多的其他特务分子或坏分子钻进来了。”“各省市委和党组必须认识这一斗争的目的,不但在于肃清胡风反革命集团分子,主要的是借着这一斗争提高广大群众(主要是知识分子和干部)的觉悟,揭露各种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国民党特务分子,帝国主义的特务分子,托派分子和其他反动分子),进一步纯洁革命队伍。”(《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五册)于是,一场彻底肃清暗藏反革命分子的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展开。在1955年夏天两个多月内,毛泽东亲自批转的中央机关、军队系统和北京、上海、广东、河北等地的肃反报告20多件,这些报告的中心内容都是“坚决批判和克服右倾思想”。7月1日,中共中央《关于展开斗争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指示》指出:“在很多部门,在很多地方,大量的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是还没有被揭露和肃清的。”这个估计过分夸大了当时的敌情。存这种思想指导之下,洛阳拖拉机厂48名J:程师和四级以上技术员中,有13人成为重点斗争对象。肃反运动后期各单位落实政策的结果证明,原来当反革命打的,绝大多数都不是反革命。
 
在我们党的历次政治运动中,从红军时期的反AB团,抗日战争时期的“肃托”和抢救运动,解放战争时期的三查三整,都出现过宁左勿右思想导致的错误。1955年的肃反运动,一开始又是反对右倾,批判“宁右勿左”,实际上还是“宁左勿右”。潘汉年、胡风两案,就是“宁左勿右”思想造成的恶果。这两个冤假错案,都是违背宪法和法律,不经过深入调查研究,由个人说了算的结果。有学者认为“个人说了算类似于私设公堂”,我认为这话有一定道理。这两大冤假错案,引发和直接影响了全国的肃反运动,因而在肃反运动中,也就难免不重复类似的错误。
 
百分之五的指标,造成了许多冤假错案
 
毛泽东说,革命队伍中的好人占“百分之九十几”,又说反革命分子“一般控制在百分之五左右”。因此,在肃反运动中,各单位就把百分之五当做一种指标。一个100人的单位,如果打不出5个反革命分子,就是完不成任务,就被认为是右倾,这几乎成了一种普遍的现象。在政治运动中作计划、定指标,并非从肃反运动开始,在1950年开始的镇反中,就有限定在多少时间内杀多少人的计划指标;“三反”运动中更有打“老虎”的指标。1952年1月24日,毛泽东就指示过:“每个大军区系统至少有几百只大小老虎,如捉不到,就是打败仗”。战争年代下达歼敌数量指标,是根据敌我双方兵力的多少、强弱,战场条件和态势的优劣,和几十年作战的经验等多种因素提出的。把这种方法用于和平时期抓反革命、打“老虎”,自然缺乏科学性。因为这比在战场上两军作战复杂得多。和平时期无论政治上的反革命,还是经济上的贪污犯,都是隐蔽的,而且各地情况又不相同,不可能有一个适用于各种不同情况的指标。1955年和1956年参加内部肃反运动的各级干部和公职人员,共有1430万人,如要按百分之五计算,就要打出71万个反革命分子,这还不包括社会上的。实践已经证明,这种指标是脱离实际的,缺乏科学依据的。1955年7月20日,陕西省委关于肃反问题给中央的报告中,就反映过“对可否逮捕的限界不清,因而在将要进人大批逮捕时,唯恐难以按计划完成,产生了急于凑数的思想”。这种百分之五的指标,不仅在肃反运动中,而且在后来的“反右”等政治运动中继续使用,从而造成了大量的冤假错案。
 
政策界限不清,冤枉了许多好人
 
1955年5月12日,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的讲话中,曾经提出“提高警惕,肃清一切特务分子;防止偏差,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但是肃反运动的实际情况是:为了肃清一切特务分子,冤枉了许许多多好人,其主要原因是政策界限不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1年2月曾公布过《惩治反革命条例》,但是,什么人可以定为反革命分子,界限一直不很清楚。1979年7月修订刑法时,对反革命罪进行了比较具体的界定,但执行起来仍有很多困难,所以1997年修订《刑法》时,把难以具体界定的反革命罪取消了,改用颠覆国家政权等罪名。
 
1955年开始的肃反运动中,由于政策界限不清,认定反革命分子,像认定胡风反革命集团那样,随意性很大。在书信或日记中找到几句错误的话,或者并无错误而是被曲解的话,就能定为反革命分子。在反胡风中出现的搜查书信,逼交日记;没有根据,大胆怀疑;大会批判,小会硬逼;为了上纲,断章取义的做法,成为肃反运动中比较普遍的现象。毛泽东为《人民日报》写的那些批判胡风的按语,成为肃反运动中斗争“反革命分子”经常使用的有力武器。
 
还在解放战争时期,我们党就向全国人民公布过对待反革命“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方针;对俘虏更有“缴枪不杀”的政策。但是在肃反运动中,违背这一政策方针的,并非个别现象。有些起义的军官,或被俘虏的军官,吸收在我们的军校中任教,本应属于“立功受奖”或“胁从不问”的。解放后又没有发现新的罪行,在肃反中也因为历史上的问题,被斗争,被关押,有的甚至被枪毙。
 
有些一般性的问题,例如,有的人上中学时集体参加过三青团,并未参加什么活动,而且早有交代,肃反中又当成严重问题穷追不舍,甚至逼出人命。因此而背上政治包袱,几十年不得解脱的,更是难以数计。古时,当袁绍大军压境,曹操危在旦夕时,有些曹营中的人与袁绍暗通书信,曹操获胜后,毅然将缴获的这些书信付之一炬,为后人所称道。我们共产党人,在取得胜利、夺得政权后,应当比曹操有更宽广的气度和胸怀。然而,在肃反中,只根据一个人的错误推断,就能制造出潘汉年、胡风这样的冤假错案,以致发展成为全国性的肃反运动。这是一个十分沉痛的历史教训,绝不应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少数的个别现象。
 
1957年的“反右派”和1966年以后的十年“文革”,可以说是肃反扩大化错误的恶性发展。正因为对历史上的反AB团、抢救运动、肃托和肃反中的错误,一直没有进行过严肃的检查和总结,没有认真吸取这些沉痛的教训,才酿成十年“文革”那样惨痛的灾难。分享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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