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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历史遗忘的“文革受难者”马正秀

作者:韩三洲 来源:《南方都市报》 发布时间:2011年04月12日 点击数: ( 字体: )

 
附录:
 
《迟到的悼歌》
 
----作者:屠岸
 
哲学家脚下柴堆的火焰有一天
 
把宗教裁判所的殿堂化为灰烬;
 
女干部喉管里插进的岁月有一天
 
剖示出现代迷信的暴虐与血腥!
 
三十年前一个凛冽的寒夜里,
 
罪恶的枪声响了,她倒在血泊中!
 
罪名是反对打倒共和国主席;
 
为保卫常识,她死得年轻而从容。
 
她毕业于幼师,天生就喜欢孩子;
 
做自然博物馆讲解员,热爱大自然;
 
她更爱真理,心中的真理是常识——
 
她清醒,当举国陷入荒诞与疯癫。
 
她凝视墙上五个大字的标语,
 
想了想,镇静地拿起刷子和颜料,
 
把标语开头的“打倒”二字抹去,
 
在后面加上“万岁”和一个惊叹号!
 
“只要认了错,就可以免除死刑。”
 
她摇头:认错怎能叫常识改变?
 
她被吞噬在世纪最黑暗的时辰,
 
大地上升起了一脉亮丽的青峦——
 
祭献给魔鬼的牺牲化为高山,
 
过客们有几个见到人格的峰巅?
 
它矗立在天际,风风雨雨三十年,
 
俯视名利场,披一身静穆的烟岚。
 
我有过一张朴素而秀丽的相片,
 
它给过我友谊的温暖和力量。
 
它已毁灭于红卫兵狂暴的凶焰,
 
却至今牢牢地深印在我的心房。
 
曾是你生前的朋友,我心潮奔涌:
 
面对历史的审视,我长久缄默——
 
我探索又探索:在你镇定的胸中
 
流着什么血?跳动着怎样的脉搏?
 
你的丈夫在黑影的威胁下跳楼,
 
你的幼女在号啕,在呼唤妈妈,
 
聆听着牢墙外朔风一阵阵怒吼,
 
你怎能没一点思念?没半丝牵挂?
 
怎能不思念丈夫,不牵挂幼女,
 
不想到自己,蓬勃的青春年华?
 
来日方长,前面有广阔的天地,
 
你可以拥有一切,只一念之差!
 
透过铁窗,高而遥远的北斗星
 
射进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信仰的星辉招引着不屈的魂灵,
 
你义无以顾,像回家,走向刑场。
 
有的好心人说你是年幼无知——
 
能够幼稚到用头颅支换取常识?
 
有的聪明人说你是可怜的傻子——
 
廉价的怜悯只说明成人的无知!
 
我探索又探索,可是答案在哪里?
 
柔弱的女性何以能如此刚烈?
 
几亿人都喝了迷魂汤,包括我自己,
 
你何以能够把一切符咒都拒绝?
 
我曾在牛棚里写过多少次检讨,
 
想用违心的认罪去换取自由;
 
我无地自容,反省又反省,想到:
 
怎样才能够称得上是你的朋友?
 
我思考又思考:你的聪慧和坦荡,
 
执着和无畏,一切都出自肝胆,
 
你的正气歌刻在心筑的长城上——
 
蜿蜒的城墙缭绕着一脉脉青峦。
 
我思考又思考:你的亲切和端庄,
 
活泼和热情,一切都归于平凡,
 
你的气质美、行为美荡合成柔浪——
 
赤子的泪水,流入无涯的自然。
 
我曾默默地吟诵过重量啊重量;
 
我曾在心里听到过小草在歌唱;
 
我思考又思考:你的生平在何方?
 
你的小草啊为什么没一点声响?
 
石碑上没有镌刻你金色的名字,
 
纪念室里也不挂你柔美的遗像,
 
但难道没人记住你勇士的英姿?
 
谁说你称不上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午夜的星空隐现庄严的面容:
 
我恍见刑前横眉倔强的形象——
 
似答又非答;哦,是真还是梦?
 
滚烫的热泪洒满在灯下稿纸上。
 
已经思考了三十年,历史的洪钟
 
已敲响回答:不能啊,我不能再缄口——
 
啊,布鲁诺、张志新式的女英雄,
 
让我用歌声伴你到永久,马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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