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百家讲坛官方网站>> 学人春秋>>正文内容
萧军:鲁迅是我父辈,毛泽东只能算大哥 >> 阅读

萧军:鲁迅是我父辈,毛泽东只能算大哥

作者:朱鸿召 来源:《东方早报》 发布时间:2011年02月15日 点击数: ( 字体: )

 
 
  1942年元旦下午,萧军到毛泽东处谈到自己最近在研读中共发展史材料,缺少江西苏区那一段,随声吩咐:“你有工夫可以想一想看,给我弄个书目……”毛泽东回答:“我也是没办法的……他们中央研究院向我要材料,我也没有。”萧军在当天日记中写道,他们各人点燃一支香烟,谈得很投机,“我尽可能从各方面缓和自己语气,使对方不至感到拘束,因为这是自己的毛病”。可以想象,萧军自视甚高。他给对方定位:“他不是哲人、学者,他是农民性的中国式的自然主义式的领导者,单纯的政治家。”即使他成为党的最高领导人,所代表的仅仅是“政统”。他给自己定位:“我是鲁迅先生的学生,共产党的朋友,人民大众的保护者。”他要在世界上做最好的作家,“我始终是文学中的‘王’”,所拥有的是“文统”,文以载道,更接近于“道统”,“我有责任用文学和艺术影响他们”。交往中,萧军认为毛泽东具有一定的思想宽度,但缺乏深度。“毛泽东对于我这人只知道是‘好人’,豪爽,忠诚,坦白,有力,其余是不会知道了,因为他没读过我的‘创作’,就不会懂得一个人的灵魂,也许将来他对文学有更深一层认识,读过我的作品……也许我们有更深一层接近,但这至少要十年以后。”为了改变这种状态,萧军经常从毛泽东那里借书,也向毛泽东推荐好书,或者直接把书借给毛泽东,督促他去阅读。“我们要互相教育,互相影响,互相帮助,这里面毫没有不洁的动机,我希望他更深地理解文学,理解鲁迅先生,这对于革命、他自己、文艺本身全有好处。”所以,他坚信自己超越于任何党派之上,用一支笔管两个党,是天下人管天下事。
 
  此间萧军致信毛泽东,抬头一律都是“泽东同志”。他以朋友的身份和语气关心毛泽东,叮嘱他注意身体健康。“你要把身体弄得好一点罢,不要为了一时需要,而减少了五年寿命,这是不上算的。”
 
1942年2月10日,萧军因为孩子需要一个小床,找毛泽东帮忙,晚间来到毛泽东住处。当时林彪刚从苏联疗伤回来,徐特立也在。萧军喝了两盅酒,更坦率地说:“中国共产党现在似乎摸着正路了……我对于党处理冯雪峰、丁玲、瞿秋白一些事,我以一个作家的地位来看是不满意的……”毛泽东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说:“我在党内受过十一次处分,但是我什么也不说,我不向任何人说我的意见,因为这违背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但我是一直准备着孤立,甚至连老婆我都不说……准备她看我垮台去另嫁旁人,准备着只剩下自己,这还不够,我准备一个脑袋……人在热闹场里没什么,能经得起寂寞,冷落,别人看不起……必须要能经得起这些锻炼……党内的箭比党外还不好受……”这和后来他多次倡导的“六不怕”精神(即:不怕撤职、不怕劳改、不怕开除党籍、不怕老婆离婚、不怕坐班房、不怕杀头)是一致的。他们脾气性格中都有一种不信邪,不要命,敢拼命的精神在。谈到毛泽东的讲演风格通俗易懂,不同于洛甫的书生腔,不同于王明的八股气,毛泽东感觉美滋滋的,如实告之其中奥妙所在:“你和农民讲话讲不通,他给你饭吃啊?”萧军相信,他们之间关系“接近是彼此影响着,进步着”。“从鲁迅先生那里我学得了坚强,从毛这里我学得了柔韧。”随后,萧军主要依据毛泽东此次谈话内容,撰文《论同志之“爱”与“耐”》,含有为毛泽东叫屈之意。文章送交毛泽东审阅后,发表在《解放日报》上。
 
  萧军酒酣耳热之际曾公开宣称:鲁迅是我的父辈,毛泽东只能算是我的大哥。随着延安整风运动的开展,彼此身份界限越来越明显。萧军略有改口让步,“在文学、精神上鲁迅先生是我唯一的先生,对于毛在政治上我也愿意以他为先生,为这政治理想而战斗!但我却以兄长的地位看待他。”日常生活里萧军非常注意分寸感。毛泽东偶尔参加“文抗”在蓝家坪举行的舞会,萧军在公众场合,绝不表现出过度亲切。“我们在人前得保持一种普通关系,省得一般人胡谈。其实我们的关系也很普通,主要是建筑在工作和革命事业上。”1942年底,萧军为打抱不平,被人控告到边区法院。他估计自己将被判刑,绝不找毛泽东这层关系。后来写信,是希望毛泽东以朋友或兄弟的情分,在他服刑期间帮助照顾家小。
 
  过去因“中研事件”,为避免“嫌疑”计,故数月未造访,实常在念念中。目前我还不愿来访你,因我现正被人控告……审后我大约是要有罪的,待我刑期终了,那时我甚愿来访你一次。如果可能的时候,兹将我们原告被告及证人书面证明等各抄一份来。它对于整风应有些用处。文抗年来一切人事及党内外纠纷诸原因,大都具此了,我甚愉快有此鲜明结果。
 
  我入狱后别无所求,只文抗尚留有一妻一孥,实萦我心,敢请照拂一二,铭感者恐非本身也。
 
  所谓“中研事件”,即整风运动中,中央研究院批斗王实味为“反革命托派分子”,萧军旁观批斗会现场,不满那种群众运动式的上纲上线行为,认为这是往人头上扔屎盆子,被陈学昭举报,受到集体批判,被扣上“同情托派分子”帽子。萧军舌战群儒,不依不饶。至于该信所说抄录一份原告被告材料,以备整风运动之用,分明是萧军一厢情愿地误解整风运动的目的,以为全面整风运动是为了整顿各个单位领导层的官僚主义。
 
  这种平等的、朋友式的交往,萧军不宣扬,但终身难忘。他的这些日记生前不公开,不示人。直到晚年弥留之际,他对女儿回忆平生时还说:“我之所以和彭真、毛主席相交,首先,他们不是按一般的作家来看待我的,我也不是按一般的政治领袖来看待他们的;其次,我不是他们的下级,我尊重他们,但也并没忘记我自己。我们是同志、朋友、知交,是半宾半友的形式相处的。”此言可以当真。
 
萧军与毛泽东交往产生的最大结果,是促成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召开。按照党内分工,1942年以前,文艺、文化工作一直由洛甫分管。1941年9月政治局扩大会议开始党内高层整风运动,洛甫离开延安,率领农村工作调查团到陕北晋绥地区,历时一年多时间。为了补缺,毛泽东代管文艺、文化工作。萧军日记明确记载,毛泽东接手之初对文艺界情况,尤其是文化人之间的矛盾纠葛很不了解。“我知道他是对一切隔阂着,从文协负责人不知是谁,丁玲底调工作不知道,不晓得艾青、罗烽等来……就是一个证明。”从萧军这里,毛泽东才知道延安文艺界矛盾不少,问题多多。不久,毛泽东约请老朋友萧三谈话时说:“我本来不管文艺的,现在文艺的问题碰到鼻子上来了,不能不管一下。”他考虑制定一些文艺政策,通过规章制度来管理。萧军多次应邀参与讨论,确定了处理文艺问题的工作计划,即“先个别开座谈会,而后开一总的座谈会”。 1942年5月2日,萧军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第一次会议,当天日记中居功不辞地记载:“这还是延安从没有过的举动,这也是自己这二年来,间接直接工作出来的结果,我可以如此说。”萧军以为这次会议可以帮助解决文艺队伍与革命队伍配合作战问题,实际解决的结果却成了把文艺队伍整合到革命队伍里来,“文统”、“道统”统统归并于“政统”。分享按钮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百家讲坛》杂志网站无关。本网转载此文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分享按钮分享到凤凰微博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百家讲坛》杂志网站无关。本网转载此文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收藏打印文章查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