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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高华:研究近现代史毛泽东是绕不过去的

作者:齐介仑 宋淑美 李 宁 来源:《南都周刊》 发布时间:2011年12月29日 点击数: ( 字体: )

 
1971年,南京图书馆局部开放,当时还在南京纺织品公司下属一个单位上班的高华,利用介绍信办了一张集体借书证,这成为他另一个重要的阅读来源。《史记》、《通鉴选》、赵翼的《二十二史剳记》、《纲鉴易知录》、《古文观止》、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等一批历史学、古典文学著作,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以及赫胥黎的《天演论》都有了精读的可能。
 
一位在江苏省歌舞团负责资料管理的老师,进一步推动了高华在读书和思想上的进步。这是一个省级单位,可以买到各种内部刊物,通过这个老师,高华很容易读到了班达列夫《热的雪》、柯切托夫《你到底要什么》、《落角》等更多苏联文学作品。
 
70年代后期的南京内部书店也逐渐松动,一些销路不太好的书籍也可以卖给普通顾客了。高华买到《苏联国内资本主义复辟纪事》、《切·格瓦拉传》、《历史的见证》等书籍,并在1972年前后,仔细阅读了《赫鲁晓夫回忆录》、《丘吉尔回忆录》、《第三帝国的兴亡》以及《莫斯科岁月》等作品。
 
高华说,正是如此大量的阅读,在夯实文字功底的同时,让自己逐渐养成了善于观察、独立思考、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习惯和能力,“我的想法从哪里来的呢,老师、父母不可能告诉我,就是从这里来的。”
 
只是,书读得越是多,他对眼下发生的事情越是无法理解。
 
现在,病中的高华,连外出散步都少了。刘韶洪尴尬地笑笑说,两口子的共同爱好,可能就是看电视、关心国家大事。病后高华更是书不离手,即便在手术间歇,床边也常常放着几本书,对此他无奈地说,“不看书做什么呢,我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让高华深感遗憾的是,由于精力不够,病前应承下来的一项写作计划,即《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第七卷的撰写,不得不退出。
 
这是一个宏大而重要的历史研究课题,由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牵头,在准备推出10卷本的大型丛书里,作者队伍汇集了国内多位中国近代史一流专家,除了高华,还有杨奎松、林蕴晖、沈志华、卜伟华、韩钢等人。
 
谈到这里,高华心情沉重,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毛泽东是绕不过去的
 
南都周刊:研究延安整风和毛泽东,有无压力,你是如何评价毛泽东其人的?
 
高华:首先,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专门研究毛泽东的,我的大背景是中国近现代史。我受过历史学科班训练,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历史学有一套意识形态修辞学和写作潜规则。写这本书时,我完全没有考虑出版,是完全非功利的,它就是我的一个研究兴趣。因此,我从不考虑这些禁忌、天条、八股,否则,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研究20世纪中国史,包括国共关系史,绕不开毛泽东,因为他覆盖了20世纪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等各个方面,20世纪中国的所有这一切,胜利或者失败,都跟他有关系。但是近30年,没有哪个领导跟我打招呼说你不要做这个研究。
 
南都周刊:常有人提到毛氏余威,对毛泽东研究及评价,这些年有没有新变化?
 
高华:毛在官方叙述里是伟大的、平等的、光辉的。顺着这个口径说话是安全的,于是一些左派网站,打着毛的旗号批评当下,美化“文革”,美化江青,这在几年前还是难以想象的,这就完全公开为“文革”叫好了,所以这是一个强大的社会市场。
 
中国社会存在着严重的贫富差距,人们很容易把毛时代拿来作参照,来表达他们对现状的不满,实际上毛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随着中国问题的基本解决和史料的进一步公开,大家对他的认识也会越来越清楚。
 
南都周刊:国共谍战片很热,故事里总是共产党的渗透力强过国民党,就你的研究,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另外,共产党人的精神信仰在这些年间是否有新变化?
 
高华:我觉得谍战片有些反讽。第一,中共地下工作者潜伏到国民党内,导致国民党失败、共产党胜利,这是事实,我父亲以前就从事这种工作。第二,凡是这些谍战片里的英雄,新中国成立后绝大多数蒙受冤屈,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在我们的革命叙事当中,地下党从来都是附属的、边缘的。
 
说到信仰,那时候的党员肯定是有信仰的,我父亲自己就跟我讲过,他除了留出少量生活费,剩下的工资全都交了党费,他看到了国民党的腐败,对没有去过的延安和解放区充满了想象。
 
现在的党员肯定功利多了,比如考公务员,规定党员才能录取,那就只能入党了。
 
南都周刊:从80年代到90年代,独立研究和写作对你来说,是怎样一个过程?
 
高华:80年代写的文章相对少一点,参加集体项目比较多。当时我个人觉得我写的最重要的文章是《论孙科革新国民党的努力及其失败》,这篇是我在当时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的。
 
其他文章也写过,但是思想性方面,或者个性色彩方面不是特别突出。90年代之后我就开始慢慢挣脱出来,当时我最先写的第一篇我认为比较重要的文章,是在邓正来办的杂志《中国社会科学季刊》上,我是他们最早的作者之一。我写了一篇《毛泽东为发动延安整风运动所作的准备》,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1.5万到2万字,《红太阳》这本书里面好多内容都是一脉相承的。另外我参加了许纪霖主编的《中国现代化史》,写国民党30年代的党治国家这一块,基本上把我对民国时30年代的东西梳理清楚了。
 
再一个是我婉言谢绝的,本来是预定我写中国共产主义革命的兴起到成为延安模式的过程,可90年代初那样一个肃杀的环境下,能写什么东西呢,所以我就没写。
 
南都周刊:当代人写当代史,难点在哪?
 
高华:我们看距今很近的历史,由于资料没有全部公开,只能是一般性地看,可能并不全面,可能会受当下情绪影响。另外,臧否人物或事件,必然会牵扯到一些人,这些人有些还在世,或后代在世,这就有很多麻烦,尤其在中国,国外还好一些。
 
一般来讲,我指导学生做历史研究,最近50年的不写,起码要40年以前的。有的朋友最近的历史也照写不误,我是不写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属政治学或其他学科范畴。
 
过去我们讲中国近代史,长时间以来只讲到1949年以前。在1930年代,我们讲中国近代史,只能讲到辛亥革命,讲到清王朝覆灭就差不多了,以后的不好讲。国民党一党专政,你讲它的革命、兴起,对它进行点评?作为一个独立学者,见解总会和官方的见解有差异的。
 
学历史,学文学,学其他东西都一样,没有一定的对现实生活的感悟和体验,是很难的。历史学家除了查看、考证资料之外,最关键的是看问题的眼力,所以我们过去讲这个叫“史识”,特别重要。一些好的历史学家,像余英时教授,他的看法非常深入。唐德刚先生虽然和他们的路子不一样,但点评经常也是酣畅淋漓的,传达出了他对生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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