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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亚文化:无法忽视的另一种力量

作者:陈 霖 马中红 来源:《南方周末》 发布时间:2011年02月24日 点击数: ( 字体: )

 
【对话】
 
亚文化不是一个人的文化,而是一个群体或者一个部落的文化。曾记否,贾君鹏一帖发布后,潜伏在网络世界中的一拨人共同发力,将本身并没有多少价值的帖子炒出来,最终呈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这就是“无聊的力量”,它变成了一种亚文化的现象。
 
亚文化的多变性和流动性,明确昭示了一元文化存在的不合理性。文化话语权的争夺始终存在,青年群体试图通过亚文化的实践去获得自己的文化园地,获得相应的文化资本和文化话语权,而主流文化为了巩固和强化自己的文化疆域,必然对其他文化怀疑、排挤。
 
 
 
一个时期以来,从凤姐、小月月到恶搞“我爸是李刚”,这些与主流文化差异大的亚文化现象隔三差五地出现,犹如风暴来袭,在网络新媒介上卷起一片尘埃。有的很快风平浪静,有的持续发酵。如何看待这些亚文化现象?它们的出现和存在是否有意义?对社会总体文化意味着什么?它们会有怎么的发展趋势?
 
1 .我们谈论青年亚文化现象时,应以什么样的基本态度
 
陈霖(简称“陈”):我们现在谈论亚文化时,好像还是脱离不了英国伯明翰学派(CCCS)有关青年亚文化的那几个经典关键词,比如抵抗、仪式、风格等等,但今天的亚文化与CCCS时期的亚文化已经有些不同了。
 
马中红(简称“马”):CCCS认为最重要的亚文化特征,我觉得依然被今天的亚文化传承着,比如“抵抗”的特性,只不过,抵抗的对象和抵抗的方式已经改变了。再比如“风格”,今天网络世界盛行的亚文化有没有“风格”化的东西?我觉得有,但是,这种“风格”呈现的状态和表征的意义有了不同。语言文字就是一个典型的方面。不同的亚文化类型有它们自己的语言风格,有一些专门的用词,比如同人文、火星文等等,以此同其他文化和亚文化之间相区别,确立自己的亚文化身份。所以,我觉得CCCS有关亚文化的理论依然可以用来考察今天中国的亚文化,但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创造性地去理解这些理论内涵。
 
陈: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来看待亚文化。亚文化的话语和亚文化现象本身是不是一回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当年的CCCS文化研究属于批判学派的一脉,又综合了符号学、后现代主义思潮等理论,他们的出发点或者说根本目的之一,是批判当时的资本主义制度。亚文化是他们物色到的一个阵地,一个重要构成。那么今天呢,我们谈论新媒介与亚文化,应持有怎样的立场?
 
马:就立场而言,当年的CCCS对青年亚文化持有非常同情、支持、理解的态度,这也应是我们谈论网络青年亚文化的基本态度。与此同时,借助青年亚文化的研究视域,我们考量的是现行制度下的意识形态权力、阶层分化矛盾、商业逻辑的无孔不入,媒介建构的力量,消费的意义和反意义等诸如此类的现象,并对此展开批判性的文化解读。显然,这是从媒介文化研究的视角去看待亚文化现象的。
 
陈:对亚文化的研究或可揭示我们当下的文化困境。我觉着,一方面,可以重视亚文化具有活力和创造性的文化实践,发掘其意义,丰富我们社会的文化形态;另一方面,亚文化作为次文化,依附于主流文化而存在。亚文化通常是些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文化形态,它的兴盛,也昭示着一种总体文化的分崩离析。当主流文化不再能控制其他文化类型,当主流文化对异文化怀有宽容和开放的姿态,或者是当主流文化本身千疮百孔时,亚文化特别容易出现井喷,在侧面将主流文化需要遮掩的东西,被压抑的种种生存状态,撕破并呈现了。
 
马:的确如此!另外,我们关注亚文化的立场和角度,还可以和媒介结合起来。我们生活在媒介化的社会中,也就是说,我们离不开媒介,媒介彻底地形塑了我们的生存和生活方式。就亚文化而言,一方面,亚文化离不开媒介这个传播载体;另外一方面,媒介也在塑造、再现、建构,甚至是刺激和催生亚文化的诞生。这与CCCS时期情形有所不同,那时媒介与亚文化的关系,更多体现在单纯的再现层面上,并且有意地将亚文化污名化,视亚文化为引发社会“道德恐慌”的诱因。而新媒介语境下的媒介与亚文化的关系显然要复杂多了,媒介力量不容忽视,从媒介技术和媒介文化的立场看待今天的亚文化,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立场和视角。
 
2 .他们不因政治主张、经济条件、种族、性别的相同,只是出于共同的兴趣与爱好
 
陈:我们提到青年亚文化现象,你直接想到的是哪些东西?比如“族群”和“部落”等概念……
 
马:我也经常会这样自问。比如,眼下如火如荼的微博是不是亚文化?微博上“我爸是李刚”的造句活动以及“我爸是李刚”的视频歌曲恶搞等,是不是亚文化?其实,这是两个不同的类别,微博是新媒体技术催生的一种媒介产品,一种社会化的沟通工具,它与博客、人人网性质相似,是被作为工具使用的。但是恶搞呢?它其实是一种文化类型,它借助于媒介产品将自己呈现和传播。
 
陈:我觉得至少有两种简便的方式可以帮助界定亚文化:一是以一些典型事件为代表的文化现象,比如《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个网上流传的影像作品本身,及其所引起的反响和余波,这是亚文化现象。当我们用“恶搞”来统称许许多多相类似的网络事件时,“恶搞亚文化”就能确定起来。当然,在“恶搞亚文化”的称谓下,需要更具体地去分析恶搞的对象和形态。还有,从抽象的意义方面来考察某些事件或现象所包含的品质,比如微博,它是一种技术产品,是互联网使用的一种媒介产品,不能笼统地称微博是亚文化,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微博上的亚文化”,微博内容也有极其主流的一面。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比如某些官员或者官方机构开微博,他们是站在主流文化的立场上来说话,但借助的是微博这种有别于,甚至有违于、对立于主流文化的方式。也就是说,微博传播的形式本身对传统大众媒介的传播范式,是一种很大的变异和对抗,它的私信功能,@功能,议题发起,评论、转发,都为亚文化提供了更多形式上的可能。
 
马:微博、博客、论坛、网络社区确实为亚文化的诞生和传播提供了水土丰美的牧场,创造了亚文化产生的技术背景和条件,并提供技术支持,但其本身并不是亚文化,或只能说是亚文化的载体。因此,我觉得不能依靠事件来判断那是不是亚文化现象。比如“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孤立地看这件事,它算不上是一个亚文化,它只是一个网络事件。但网络上的围观,跟帖,以及后来对这一句式的大量仿制和挪用,就构成了一种亚文化力量。也就是说,这个事件将网络上分散的、隐藏的一个群体在短时间内召唤和集结起来了。这个特点表明,亚文化是有群体构成的,独木不成林,亚文化不是一个人的文化,而是一个群体或者一个部落的文化。记得贾君鹏一帖发布后,潜伏在网络世界中的这一拨人,他们共同发力,将本身并没有多少价值的帖子炒出来,最终给我们呈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这就是“无聊的力量”,它变成了一种亚文化的现象。我感觉在网络虚拟空间里,亚文化其实是可以分层加以讨论和考察的,其中,有些亚文化非常接近大众文化,有些却是真正的小众文化。
 
陈:举例来说吧!
 
马:像粉丝文化、情色文化、审丑文化,我觉得跟大众文化比较近,像网络上出现的芙蓉姐姐、凤姐、小月月等,她们在网上开博、开微博、建粉丝圈和专门的论坛,大众媒体也对此关注和报道,商业力量也紧追不舍,甚至成为这些事件的幕后推手。这一些,与大众文化的生产和传播非常相似,但是,这些现象所呈现出来的文化意义是有别于主流文化、成人文化和流行文化的。
 
陈:像网络上的同性恋是不是就属于另外一种亚文化?
 
马:是的。这种亚文化类型基于“部落”的概念,也就是,这些人聚结成一个群体,不是因为政治主张、经济条件、种族、性别等相同,而只是出于某种共同的兴趣爱好。这样的群体在相对封闭的媒介语境下从事不太为外人所了解的文化实践活动,比如说像同人文、养娃族、COSPLAY、同性恋,还有一些非主流的音乐部落,这些亚文化群体或部落,相对封闭,它们通过制定标准,不断优化部落成员,也通过设置权限,以及风格化的语言等方式阻断“游客”深度进入,处于自我认同、自娱自乐的小众状态中。
 
陈: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大众文化包括流行文化,与商业文化有天然的关联,出于对利益追逐,第一类亚文化特别容易被利用,它们很容易吸引商家的注意,然后通过刻意的包装,迅速融入到大众文化之中。像Lady Gaga,一个造型雷人的明星,最初绝对是以一种叛逆的、惊世骇俗的、与主流社会相对抗的方式出现的,但是很快,媒体关注,商业介入,她就成为了今日的全球流行文化,成了“雷人”的代名词。因此,当我们对亚文化做出这样的区分时,从积极的乐观的层面上看,亚文化为大众文化、商业文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新鲜原料,从消极的意义上来讲,商业文化、流行文化、大众文化在不断地歼灭亚文化的存在。亚文化通常是临时性的、过渡性的、流动的,当我们在说Lady Gaga是一种亚文化现象的时候,我们关注的是她最初的文化实践中那些未经商业文化和大众文化侵蚀的意义,而一旦我们关注她的当下时,她已经成为了流行文化,可以这样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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