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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亚文化:无法忽视的另一种力量

作者:陈 霖 马中红 来源:《南方周末》 发布时间:2011年02月24日 点击数: ( 字体: )

 
马:亚文化演变为大众文化,主要来自外力推动,比如商业逻辑、主流文化和媒体机构等。通常认为,亚文化遭遇到这些外力时就被消解,被收编,甚至被毁灭了,但是,在新媒介语境下,是不是存在另一种可能?仍然就Lady Gaga来说,确实已经从最初的亚文化趋近于流行文化了,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她那夸张怪异——蝴蝶结头、肉色连身裤、太空造型眼镜等亚文化风格化的东西,她穿蝙蝠透视装登台演出,让男孩在下体签字的行为方式,以及她的音乐风格和歌词都极富亚文化色彩。她的歌曲鼓吹性爱,引诱少女偷尝禁果,她的一曲“Born This Way”将成为同性恋者新的圣歌,故此,我们是否也可以说,Lady Gaga的发型、服饰、妆容都可以成为流行之物,为大众模仿,而其亚文化实践所蕴含的文化意义非但没有被消解,相反,它恰恰依附在流行和大众的翅膀上广为传播,以润物细无声的精神彰显亚文化那种扼杀不了的充沛活力呢?
 
陈:Lady Gaga是个很好的个案,她以她那种格格不入、遗世独立、愤世嫉俗或者叛逆,被流行文化追捧,被大众文化追捧,被商业文化利用。从这个意义去理解,我们看待亚文化时不能再固守CCCS理论的观点,即亚文化是远离和拒绝商业化的,一旦两者有所关联了,亚文化就不再是亚文化了。相反,某些亚文化可能会与商业联袂,可能会牵手流行文化,因此,可能会消泯其亚文化的意义,但也有可能会借助其亚文化的内涵和因素提亮她的色彩,表征她独特的存在方式。这一点是关注当下亚文化时不能忽视的。
 
3 .亚文化以自己的方式和主流文化对话,显示了社会的包容性和开放度
 
马:就是说,新媒介语境下的青年亚文化呈现出了CCCS理论研究时期所不曾见过的情状,即亚文化与商业联姻之后,两者各取所需。商家从不断创新的亚文化类型中萃取个性化的创新符号,投入使用到商品的生产和传播中,而亚文化群体则从商业利益中获取足够的资助和经费,解决自身的生存问题和帮助展开亚文化实践活动。比如养娃族的成员,一些人通过设计和生产娃娃们所需要的服饰和设备,拿到淘宝网店出售,以获取利润,再供自己去购买更想要的娃娃和各类设备。商业的这种积极意义在CCCS时期也肯定存在的,那时的亚文化群体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们也要吃喝玩乐,要生存要发展,但伯明翰学派的研究者们却看不到或不愿看到这一点。
 
陈:不是他们看不到,而是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不一样。相对于他们那种批判的、抵制的,借亚文化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的做法,我们的角度比较平和。但是,另外一方面,今天的亚文化活动,主要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进行,受约束相对较小,既可以像同人文、养娃族那样自主地选择默默无闻,与世无争,也可以选择像凤姐、小月月那样不断以怪异手段博出位,惟恐天下人不知。可以说,新媒体,为各种文化的存在提供了更包容的空间,使得什么样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获得生存的土壤。有些亚文化类型,可能没有特别地、有针对性地去抵抗什么,也没有特别有意识地去表达什么,他们只是在某种契机下,出于对某种东西的痴迷和执著,走到一起,形成小圈子,形构了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看起来仿佛与他人无关,但恰恰是在与他人无关之中与社会构成了某种关系,这种关系借助于互联网或新媒体的存在得以实现。他们构成的这个色块能够存在,本身就是与当下社会发生了对话和交流。
 
马:它们都是社会总体文化中的构成部分,是社会关系结构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关系存在,它们以自己的方式和这个社会构成一种对话性关系,从积极的意义上来说,显示了社会的包容性和开放度,显示了年轻一代活跃的创新能力和参与社会文化建设的努力。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体现了社会的离散性,甚至碎片化。亚文化群体及其文化,一旦我们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考察并思考这种现象,它就成了一个重要的参照,一个“他者”,一个异于我们的、对社会发出另类声音的吁请。
 
陈:亚文化的存在,刺激并冲击着主流文化,或者从主流文化那里获得启发、支持或资源,或者借助于主流文化确认自己的正常性。这样的关系让我们看到文化本身并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包含了多种可能性。不管是政治专制,还是商业钳制,其本质都是想抹杀多元性,抹平差异,把人视为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便于统治,便于操纵,便于控制,而多种多样亚文化类型的存在恰恰是打破了这种可能。
 
马:亚文化的多变性和流动性,明确昭示了一元文化存在的不合理性。文化话语权的争夺将始终存在,青年群体试图通过亚文化的实践去获得自己的文化园地,获得相应的文化资本和文化话语权,而主流文化为了巩固自己的文化疆域,强化文化话语权,必然对其他文化怀疑、排挤。
 
陈:是的,永远是这样。如同商业文化能够把政治、经济、文学、艺术纳入它的资源,并按它的需求和方式来重新分配一样,政治文化和主流文化也可以这样,而恰恰是多种多样亚文化实践的存在,客观上起到了一定的抵制作用,冲淡了上述商业和主流文化的企图。
 
马:有时,是政治借商业之手,有时是商业借政治之手,有时则可能是商业和政治联手给亚文化施压并利用。亚文化在社会总体文化结构中基本处在边缘的位置,不可能取代主流文化而存在。亚文化通常还是一种短暂存在的文化形态,它可能很快,一两个月就过去了。持续长一点的也处于流动变化中,如摇滚。但是,另一方面,新的亚文化形态确实在不断涌现,生生不息。
 
4. 还会将它看成是道德堕落或惊世骇俗吗?还会引起道德恐慌和将其污名化吗?
 
陈:说到新媒介与亚文化现象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没有新媒介就没有多种亚文化的类型,新媒介的技术特性、传播特性,刺激、催生而且放大了亚文化存在的方式。
 
马:新媒介不仅影响到青年亚文化多样性的存在和传播,也影响到亚文化文本的存在形式和表意功能。比方说,新媒介技术的使用为青年亚文化赢取了更阔大和自主的“书写”空间,网络媒体的虚拟性、匿名性和廉价性,帮助青年人克服了心理障碍和物质障碍,为他们自由地表达、交流、娱乐提供了多种多样化便捷和自由的通路。更进一步而言,青年人在用新媒介技术构筑自己的文化空间的同时,他们又以这些新媒介技术为武器,在和父辈成人文化之间筑起一道自我保护的“高墙”,通过技术壁垒逃避或主动隔绝主流文化和成人文化的钳制。比如,网络世界中许多相对封闭的亚文化群体和圈子,有诸如注册进入、发帖数量规定等一系列的门槛,需要学习一些专门的语言,不然就没法接近这类亚文化。包括使用最新的软件工具,这些工具成年人玩不起来。比如要我通过图像和视频去恶搞一个东西,我做不来,而这种技术手段年轻人娴熟了。与此同时,新媒介技术还对亚文化的表达风格、美学意义带来很大影响,恶搞、拼贴、挪用、戏仿,从而消解原来的意义,重建新的意义或干脆无意义。
 
陈:这是新的存在方式,新媒介技术产品衍生出“族群”概念,像SNS的交流方式,QQ群、开心网里的班级同学,土豆网和豆瓣网的小组方式,很容易形成一个个的小圈子。这种组织或结构方式可以说是利用互联网或新媒介技术提供的空间可能来进行的。
 
马:对于80后尤其是90后及更年轻的一代来说,网络空间不再是虚拟的,或者说虚拟空间和真实世界是难以划分的。因为,从他们出生起就一直浸润在网络媒介世界中,新媒体陪着他们长大。他们依赖于网络,并由此形成的生活方式,很可能使得生长其间的亚文化不再像在我们这代人看来那样具有特别的冲击力。这对亚文化的存在和生长来说,可能会促成一种更加宽容的态度,去看待和处理亚文化,不会像传统主流文化和成人文化那样将它看成是道德堕落,或惊世骇俗的东西,不会引起道德恐慌,更不会将其污名化。
 
【作者简介】
 
陈霖 笔名林舟,苏州大学凤凰传媒学院教授,文学博士,新闻传播系主任。主要从事当代文学批评、新闻传播与大众文化的研究。出版《文学空间的裂变与转型》 等专著,近年发表《微视频的青年亚文化论析》、《黑客亚文化的媒介镜像》、《青年亚文化的跨文化解读》、《没有立场的立场》等论文与评论三十余万字。
 
马中红 苏州大学凤凰传媒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广告研究所所长,《中国广告》杂志特聘学术顾问。主要从事媒介文化研究,广告传播研究。出版《被广告的女性》 等专著。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的研究,发表《西方后亚文化研究的理论走向》、《商业逻辑与青年亚文化研究》、《新媒介与青年亚文化 转向》等多篇学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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