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富悬殊：“两个印度”的困惑

 

曾有人将拥有13亿人口的印度形容为两个国家：1亿城市精英，和12亿城市及农村赤贫。这“两个国家”在很多层面上并不交集：经济上，印度经济已持续多年高速发展，但城乡就业率停滞不前，都市贫民窟和广大农村贫困依旧，受教育率也停滞不前；政治上，印度号称全球最大民主国家，努力争取国际言论空间，但这样一个国家却依旧维持着古老的种姓制度，仍然有成千上万的贱民，从事着世代从事的“低贱工作”，除极个别外永世不得翻身；在军事上，印度是全球最大军火进口国，维持着惊人的高军费比例，是亚洲唯一拥有两艘航母的国家，拥有自己研发的核武器，还能同时从西方及俄罗斯进口先进武器，但这支庞大武装在维护内部治安方面却乏善可陈，从装备、体制到战斗力可谓问题多多。

 

此次发生在印度中部切蒂斯格尔邦的事件，恰集中反映了“两个印度”的困惑。

 

据印度NDTV电视台报道，此次遇伏的是印度中央后备警察部队（CRPF），当地时间4月6日凌晨6点至7点，刚刚结束3天山区搜索任务、疲惫不堪的CRPF第62营官兵80人、当地警察约40人在某多林地段遭遇地雷爆炸，当车辆被迫停下时，埋伏在四周有利地形的反政府“纳萨尔”游击队一齐开火，经过四五个小时激战，军警死亡约75人，受伤20余人，死者中包括CRPF的副总指挥、一名CRPF分队指挥官，以及当地警察局长。

 

发动袭击的“纳萨尔”游击队自称“毛派”，成立于1967年，名称的由来，系纪念1970年西孟加拉邦纳萨尔小镇爆发的武装暴动，活动于印度总共28个邦中的20个，武装人员据说已超过万人，在不少贫困农村设有地方政权、税务部门，俨然国中之国，上世纪80-90年代一度陷入低潮，但近年来随着印度贫富悬殊的加大，在农村的影响力迅速增大，成为印度内部治安的腹心之患。

 

由于贫富差距、阶级矛盾和等级制度的压迫，“富人的印度”与“穷人的印度”间隔阂越来越大，矛盾也越来越多，加上印度城乡差距大，地方治理结构松散，给了反政府武装充分的生存空间，他们靠着“劫富济贫”和“反对不平等”的口号，吸引了大批绝望的城乡贫民参与、支持，成为扑不灭的星星之火。此次伏击事件，印度军警的情报，如兵力、路线、活动规律，游击队似乎了如指掌，而双方激战数小时，援兵竟迟迟未到，对游击队的兵力、装备、撤退路线更是一头雾水，这种反差固然是一明一暗所致，但游击队在这些贫困山区具有相当群众基础，则是另一个关键。

 

此次参战的印度“武警”，属于印度准军事部队的一部分。这个“准军事部队”总编制高达106.9万人，担负印度内部治安维护的主要职责，看似人数庞大，但编制零乱，隶属庞杂（有隶属国防部的海岸警卫队，隶属内阁秘书处的国家安全卫队，隶属各邦的邦警察部队，隶属内政部的阿萨姆步枪队、边境警察部队、中央工业保安部队，隶属交通部的铁路保安部队，和隶属国防部的国防安全警卫队等），CRPF也属于印度联邦内政部，拥有130个营、16万人，是负责游击队活动区域追剿、巡逻的机动部队，但装备低劣、训练程度很差，此次遭遇战，己方损失过半，对方却只1死1伤，其战斗力低下可见一斑。就在此次战斗前两日，印度陆军安全部队特种大队在奥里萨邦戈拉布德地区同样遭纳萨尔游击队地雷伏击，造成10死16伤，该大队号称“黑猫”，是印度特种部队的精华，尚且如此表现，CRPF一触即溃也不出奇。印度近年来虽然拼命扩军，但大多数宝贵的资金都拥有购买军舰、飞机、大炮，而且贪大求洋，不惜重金，这势必挤压内部治安需求。一方面，“对外的印军”装备大量令人啧啧称羡的尖端武器，另一方面，“对内的印军”却拿着正规军淘汰下来的二手枪对付越来越难对付的游击队，要知道，装备二手AK步枪的CRPF就算“装备不错”的准军事部队了，一些邦警察等部队，甚至还装备“拉一下大栓打一枪”的一战“爷爷枪”——恩菲尔德步枪。装备简陋加上训练不足，无异于“驱市人上战场”，战斗力差，士气低落，又何足为奇？

 

“两个印度”间巨大的鸿沟，是印度社会矛盾的渊薮，也是印军“表里不一”、无力对付游击队的关键所在。4月1日，印度人口普查拉开帷幕，这次号称全球规模最大的人口普查，目的之一，是为这个至今没有身份证或公民证的国家，颁发第一代身份证作准备，也许此举表明，印度当局开始正视并着手解决“两个印度”问题，但认识问题是一回事，能否就此解决，怕仍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