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的民主来得“静悄悄”

　　二、革命制度党71 年的统治

 

　　一个国家不幸到了极点，上帝也会眷顾。总结过去的苦难历史，在大萧条背景下，墨西哥人发明了一个将政治统治、国家治理与政党运作统一起来的政治制度，就是个这政制中断了墨西哥时有时无的民主，但确保了此后内外无战事，也没有了政变、暗杀、叛乱、分裂，经济发展更在政局平稳中稳步发展。这个政制就是墨西哥的革命制度党，它统治了71年没有中断，创造了单一政党执政世界第二的记录（第一位是苏共，在位73年）。最有趣的是，虽国家权力一直为革命制度党垄断，但每6年依法选举轮换从未被破坏，这一国家权力定期和平更替自然人，你说是民主制，它却由现任总统指定下任总统候选人；你说专制，它却允许任何个人与政党挑战总统宝座。查遍世界近现代政治史，这简直是政党政治的一个奇迹，无法模仿，不服不行，被称为“民主的独裁党”。

 

　　1、政治架构。1928年，大考迪罗分子奥夫雷贡在第二次国家总统竞选时被刺而亡，政治强人卡列斯（1924-1928年任总统）开始把全国约1800个考迪罗和党派团体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全国性政党，这就是1929年3月成立的国民革命党，考迪罗政治转变为政党政治。大危机到来了，各考迪罗又力图利用工农生活水平下降合兴风作浪，卡德纳斯总统进行了更加强有力的政治整合，于1938年3月解散国民革命党成立新政党——墨西哥革命党。其政治上的大手笔就是把工人、农民吸收入党，将以地区为单元的组织机构改造成工人、农民、民众和军人4个类别职业社团的部门——工人部、农民部、人民部和军人部，各由工会、农会以及联合会性质的团体组成，工人部、农民部和人民部属下的各工会、农会和联合会形成了从基层到中央的垂直组织系统，地方各部门的职团利益都依附其所属的全国职团部门，不是地方各州，公民以个人而不是团体身份加入，党员人数最高时达1300万。考迪罗的政治空间完全消灭，一个民众主义与职团主义性质的党国合一体制建立了，这样的政党政治是独立无二的。1940年，卡马乔取消了军人部，党的4个部变成3个部，人民部的地位逐步上升，其中中产阶级的政治作用日益凸显。1946年1月，墨西哥革命党易名为革命制度党，宣示墨西哥的任务已从革命转为建设。

　　2、政治举措。政治稳定之后，革命制度党采取了一些列政治举措推进经济与社会发展，而且成效明显，这些措施主要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混合而成的一种治国理念。这些措施有：土地改革。墨西哥土地占有最极端的时候，96%的农民只占有1%的土地，其中占地2.5万英亩以上的庄园300个，占地6.25万英亩以上的庄园160个，占地7.5万英亩以上的庄园有21个，占地25万英亩以上的庄园有11个。政府通过没收大庄园主的土地给无敌农民实行村社耕种（类似农业合作社），到1980年大约分给无地农民9700万公顷，极大地改变了土地分配格局。据1970年普查，墨西哥公有地和私有地大约分别占全国可耕地面积的52%和48%。农业实行合作化，包括生产合作社、信贷合作社、销售（消费、供销和采购）合作社、服务合作社四个方面，土地村社公有制和私人庄园所有制并存成为墨西哥土地所有制的一大特点；

 

　　工业国有化。1936年政府建立全国村社信贷银行，1937年铁路国有化，1938年将外资石油公司全部收归国有，1958美资电力公司收归国有，提出建设现代化工业强国目标。到后期，大规模引进外资，加速本国工业化步伐。

 

　　3、政治绩效。一党制的墨西哥绩效是明显的，政局长期稳定，它将所有考迪罗彻底消灭了，也将军人干政铲除了，战乱与政变基本绝迹了，与其他拉美国家恰成鲜明对照；经济持续发展，人民生活这期间得到稳步提高，国家的现代化也在这期间初步实现。下列几个数据做出了强有力的回答，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开始的三十多年里经济以年均6％以上的速度增长，从1950-1985年人均GNP从362美元上升到2734美元，人均寿命从41.5岁上升到64.2岁，文盲率却从80%下降到6%。一个内忧外患之国一改过去100年不幸，实现了政治、经济双“丰收”，人们称之为“墨西哥稳定之谜”、“墨西哥奇迹”。

 

　　4、政治弊端。对墨西哥的人民而言，革命制度党的统治功不可没，但一党专制终究是要被淘汰的，而根据就是它的弊端，这弊端不会因为你功劳巨大就要原谅，更不会永远容忍你这弊端延续下去。这弊端首先是贫富差距巨大，有些方面更加扩大。尽管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做出了持续努力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尽力缩小贫富差距，成效就是不大。例如，到革命制度党让出权力的前夕，全国9700万人口中依然有4600万人在贫困线以下生活，更有2700万人为赤贫（每天不足一美元）；与此相反，占全国人口10%的富人却拥有全国80%的财富，至于最富有的300个家族拥有高达全国财富的50%。这样巨大的差距在全世界也不多见，实在令人吃惊；其次是腐败。长期执政的权力垄断，革命制度党内部逐渐形成一个稳定的既得利益集团，这个集团利用不受监督的权力实施腐败必然愈演愈烈，到了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90年代以后，上至总统、内阁部长、州长、副总检察长等政府要员一般公务员权力腐败已经成为常态，正如革命制度党的一位参议员哀叹：“腐败成为革命制度党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现象，革命制度党几乎成为惯偷和窃贼的党，是腐败导致党的失败。”至于革命制度党犯下一次最严重的人权侵犯的记录则是1968年的学生抗议运动，那次政府动用武力镇压学生，在2个多月的时间里，约800-1000人死于非命，2000多人受伤，2000多人被捕。而这次镇压直接推动了1970年革命制度党政治改革的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