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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泗洪信访学习班:同不同意,进来了都会同意

作者:王 刚 周夏中 来源:《南方周末》 发布时间:2011年11月04日 点击数: ( 字体: )

 
访民江献兰被居委会干部拦住,她以为又要关学习班,却被硬塞给一万块钱。不少泗洪访民在今年5月有类似经历。原因都一样:中央和省里的调查组要来了。
 
在泗洪,信访学习班被称为“那个地方”:体罚、饿饭和挨打是主要学习手段;“同不同意,进了学习班都会同意”是办班口号。当地信访官员私下估计,从2005年开始,“每年都要关两三百人”。
 
 
 
泗洪县大楼社区入口。大楼社区是众多访民被关押的地方,中央及省里调查后此地被废弃,
但看门老人对陌生人的造访仍很警觉。(周夏中/图)
 
江献兰也算泗洪县一个名人。即使走在菜市场也有人能认出她,认得她就是那个家里房子被拆了、让干部和自己都分外痛苦的访民。
 
但2011年5月,居委会干部在菜市场围住江献兰,说出的话却让她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以为又要被关起来“学习”,2008年,因为不停地上省里和北京上访,她被关进一个叫“学习班”的地方,“学习”了11天。江献兰心一横,对干部们说:“你关吧!”
 
对方却堆着笑嘘寒问暖:“江大姐,看你困难,我们给你申请了一万元。先给你置办个家具。”
 
江献兰几乎是在半震惊半晕厥的状态下收了钱,她为拆迁补偿的事上下折腾了几年,一分钱也没见着,今天,这些曾经把她送进学习班的人,却主动送钱来了。
 
钱不是一次给完的,先给了6000元,干部们说,还有4000,过几天送到。当然,拿钱是有条件的。
 
清醒过来的江献兰后来才弄清楚,不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而是泗洪学习班的情况终于被访民们捅到了国家信访局,中央和省里的调查组要到泗洪来了。
 
在泗洪,还有不少访民跟江献兰一样经历了类似场景:曾经关过学习班,被干部们截住,许诺给钱或直接给钱。当然,发生的原因都一样:调查组要来了。
 
“你还添乱”?
 
江献兰的出名,完全得益于她身后那个群体——访民们。 最初的访民来自超生游击队,2000年以后,随着泗洪轰轰烈烈的城市化,拆迁户成了访民的主体。
 
按照国家信访局的调查,访民绝大多数是中年人,以女性为主,上访时间在1至3年左右。从文化程度上看,多属中专以下学历;70%来自农村和小乡镇,尤其以东部和中部为多。
 
江献兰完全符合这些特征。仿佛这个身份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中年女性,来自中部省份,文化程度也不高。她从县到市再到省,最终再到北京,上访三年,最终成了当地访民的典型代表。
 
江家被拆是在2008年春节,正月十六,一家人去徐州送儿子。刚出门就听说家里来了拆迁队,急忙往回赶,离家两里地就已经戒严了,“全县的制服都出动了。还有人戴着头套。”
 
等江献兰最终跑到家跟前,“284平米的大房子”只剩一片废墟,跟地震过一样。“连一根针都没有拿出来。”
 
后来,县里的领导也承认是工作失误,跟江献兰一家没有谈过就扒了她家房。毕竟,“城市化那么一刀切,总有割错肉的地方”。城市化一刀切割错肉,疼在江献兰一家身上。自此,江献兰成了祥林嫂,走哪哭哪儿,见人就说,我家破了,我连一根针都没拿出来。
 
江献兰哭着跑去找拆迁办,找法院,找县长,干部们起先态度都诚恳,拆错了,政府也有错,你等着,给你研究着办。这一等,从开春等到了秋后,干部们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你江献兰总哭着鼻子闹,你这是得理不饶人,不给政府面子。
 
在拆迁办,干部们开始烦她,“别人来都脸上带着笑,就你,你每次一进门就哭。”在法院,一个女干部跟她说:大姐,你的遭遇我同情,但你这是历史的牺牲品。懂吗?江献兰不懂,为啥历史单单牺牲我。女干部叹口气,调解不通,我给你指条路,出门左手找信访。
 
拆迁办主任叫朱金波。后来也给江献兰逼急了:你江献兰到处哭诉,哭得县里常委们都闹心,不是说了正在研究嘛,你看你把政府给逼的!
 
这句话让江献兰受不了,第二天就拿着汽油瓶子去了拆迁办。拆迁办的干部见多识广,处乱不惊,稳住她说:你这个事情现在性质变了,你拿汽油,你这属于刑事案件了。
 
最终,自杀未遂。江献兰上了北京。这个主意是法院那个女干部给她出的,此前江献兰根本不知道还有上访,还可以去北京击鼓鸣冤。
 
在国家信访局大厅,还不待排到跟前,泗洪驻京办的人就认出了江献兰。为了她这个事,甚至来了个泗洪信访局的副局长裴勇。江献兰至今觉得裴勇是个好人,她记得那一幕,每句话都说到她心坎里,“大姐,政府对不起你,我来代表政府接你回去。”
 
裴勇当时拍着胸脯跟她说,“你走后,县里常委连夜开会,这一次,保证你满意。”另外,你这是越级上访,来北京是给国家添麻烦,国家多忙呀,你还添乱。
 
江献兰也觉得自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国家刚忙完奥运,不能让北京的领导为了她这点事儿费心呀。于是她认错,“你带我回去,只要给我解决问题,然后我自己去学习班。”
 
江献兰早就听说过泗洪县有学习班,专关他们这些不听话往北京乱跑的人。按照当地一位信访官员的私下估算,信访学习班“每年都送进去两三百”。
 
政府派了两部小车来北京接江献兰。裴局长说:“你看政府为了你花了多少钱,两部车,都花了好几万。”还有两个女孩子陪着她,跟她宽心,跟她讲回去的好日子。
 
回到泗洪已经是秋末的一个夜晚,凉已经渗入了骨头。车进了县城,刚停下就上来几个穿迷彩戴黑袜套的小伙子,等江献兰明白过来,人已经到了上访学习班——卫生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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