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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天地一笠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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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芥子园前,李渔曾经牛刀小试,在故乡兰溪乡间营造了一所伊山别业,资金来源除了一点可怜的祖产,基本靠举债。在别业中他修了个且停亭,并手书一联:“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净且停停。”也就是在那里,李渔将原名“仙侣”改为“渔”,为此还写了一首小词《忆王孙》,曰:“聊借垂竿学坐功,放鱼松,十钓何妨九钓空。”并有诗云“但作人间识字农”,俨然要在此渔耕度岁了却余生。
 
然而三年后,李渔卖掉伊山别业,离开故乡开始了卖文生涯。
 
24年后,65岁的李渔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故乡参加童子试。他们的小舟经过严子陵钓台时,站在船头的李渔想起那位坚辞天子挽留的著名高士李白,不由得感慨无限。
 
他忘不了两年前游走京师的那些难堪经历。
 
当时,京师的达官贵人们不是揶揄讥讽,就是冷若冰霜。连连碰壁后,李渔懊恼地在寓居的客房门口挂了块“贱者居”的匾,可次日却发现对面房间也挂出了块匾,上面赫然是“良者居”三个大字。虚掩的门后,时不时传来一阵骄横、不屑或猥亵的笑骂声。
 
一次,他去拜访一位朋友,在其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当票,票面12两,抵押物是主人珍爱的古董—而就在前几天,他得到了这位朋友的一笔赠金,正好是纹银12两。
 
想起往事,李渔不禁面皮发热,慢慢低下头去。过了钓台,他才舒了口气,沉吟了许久,回舱取过笔墨,填了一首词:“过严陵,钓台咫尺难登;仰高山,形容自愧;俯流水,面目堪憎。同执纶竿,共披蓑笠,君名何重我何轻……”同为钓客,在严子陵面前,高卑何止千倍,我李渔无地自容啊!
 
“知他日,再过此地,有目羞瞠。”低声喃诵着最后一句,李渔扭头凝视着身边的一双未脱稚气的孩子,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前面就是桐庐县了!”这时耳边传来艄公的提醒,李渔精神顿时一振。他下意识地整整衣衫,站起身来。他知道,桐庐县令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正焦急地等着他。当然,少不了还有一份馈赠。
  
 
临到老年,俯视流水,李渔看到自己的形象是面目堪憎。那么,世人眼中的李渔又是一副什么面目?简简单单一句“自知不是济川材”,真的能解释李渔的一生吗?
 
许茗车评价好友李渔时,无奈地说:“今天下谁不知笠翁?然有未尽知者。笠翁岂易知哉!止以词曲知笠翁,即不知笠翁者也!”
 
也许,是几千年的辉煌与苦难使我们习惯了仰视,习惯了欣赏海水天风重峦叠嶂,习惯了崇拜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习惯了敬仰须眉倒立昂首挺胸—所以,当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粒芥子、一片草莱时,我们不知所措了。尤其当那支给我们留下太多“摇撼五岳、惊泣鬼神”雄伟印象的文人之笔,居然掉转方向俯下身来化作了一支钓竿,我们一时间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究竟该如何评价文人形象在李渔身上发生的剧烈变异—由一只搏击九天的大鹏猛然缩小为一粒小小的芥子?
 
能看出自己面目堪憎,是不是意味着在严陵江水中,他还是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那座自己用一生在逃离的须弥山呢?那座大山不知压住了多少豪杰,更不知有多少英雄大吼一声弯腰下去,试图扛起它—甚至可以说,一部二十五史,便是人们在山下的挣扎史、奋斗史。
 
然而,面对这座山,就只该有硬顶这一种生存方式吗?尤其是对于一管纤细的笔。李渔一生的出逃,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逃得再远,落叶也得归根。李渔的故乡浙江兰溪,根据他的建筑理念重建了一座芥子园。入门便是一堵高大的照壁,将园中的景致全部隐藏在背后,壁上则题了四个楷字:才名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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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骁锋 来源:《百家讲坛》红版 发布时间:2010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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