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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飞:“我要为爷爷刘文彩正名”

作者:冯 翔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发布时间:2011年07月26日 点击数: ( 字体: )

 
他的思想被禁锢在宣传定势里
 
他年轻时也曾经交过女朋友,待谈婚论嫁时,对方家庭一听是“刘文彩的孙子”,无不避之如洪水猛兽。如今,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为祖先“正名”之中。这已经是他下半生的精神寄托。
 
为祖先正名的事业,刘氏的其他后人并不像刘小飞一样感兴趣,皆不参与。他多年来往返于隆昌县和安仁镇自费调查,靠的是自己一个月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安仁镇一位刘氏家族的后裔允许他住在自己家饭店的二层,免收费用。
 
同为刘氏家族之后,刘文辉的孙子,《人民中国》首席摄影记者刘世昭有不同看法。“我爷爷当年的确是军阀,也贩鸦片。这都是历史,该承认咱就承认。”
 
他认为,“正名”这件事急不得。“咱们只能根据历史进程,一步一步地走。”一位中国顶级大学的中文系主任说,自己幼时也看过《收租院》,并因刘氏后人的身份受过排挤。但他很客气地请求记者不要把他的名字写出来。
 
关于刘文彩的生前身后事,方家早有考证。作家胡平在其著作《战争状态》中的论断为:
 
“……他(刘文彩)在西康发动种烟,又长期武装贩运鸦片,大量聚敛钱财,以至于川南一带‘十室之中,必有烟馆;三人行,必有瘾客’;还有,他在川南税捐总办任上,税捐项目达150多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这哪一条,给百姓造成的巨痛和祸害,不比一个除了冷月英外再没有找到第二个人关进去的‘水牢’要严重得多呢?”
 
杂文家鄢烈山则写道:“刘文彩聚敛财富主要靠的是枪杆子和印把子。我看给他定性‘大地主’,是只见果不见因,不仅肤浅,还美化了刘文彩。”
 
“听他(刘小飞)这样演说,我非常难受。”川庆井下公司的工程师刘涛(化名)说。
 
刘涛是刘小飞的同事,曾经来过大邑县,亲眼见过刘小飞情绪激动的义务讲解。他回忆:早些年,常有刚毕业的同事打牌输光了生活费,朝刘小飞借钱,无有不允。直到有一次,刘小飞被人借走了一万五千块钱,事后其人不认账。“他这个人比较善良,也很可交。”
 
“作为朋友,我不反对他的事业(指为刘文彩正名),但我更希望他能把晚年生活过好……你知道,他最后肯定是孤独地死去。”刘涛说,多年来不断有人给刘小飞介绍婚姻,刘小飞都拒绝了。他知道的至少有三四次。
 
他的朋友们不希望他这样激烈的缘故是,替他的身体担心。他有糖尿病,身体不佳,又是孤单单一个人。
 
博物馆的名字换过多次。最初是上世纪50年代的“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到“文革”时期是“大邑阶级教育展览馆”,“文革”后改回“地主庄园陈列馆”。1996年,改成今天的“刘氏庄园博物馆”。
 
刘小飞多年来的义务讲解,或许也有其实地效用。福特轿车由庄园的参观入口挪到了最后,标牌也不再标明是刘文彩所有。
 
重庆师范大学副教授谭松,是被“刘文彩的孙子”之名引来的又一个外人。从2008年起,他每年都来安仁镇做民间调查,先后访问了约三十名刘文彩当年的长工、佃户和邻居,得出的结论与胡平和鄢烈山等人基本一致。但他也不赞成刘小飞“义务宣讲”的做法。“这样很容易跟博物馆关系搞僵。”
 
刘小飞点评历史的激烈态度和不时冒出的脏话,让谭松更反感。作为一名文史研究者,他持这样的观点:历史最忌讳感性。
 
“他的思想被禁锢在过去那种宣传定势里了,非好即坏,非黑即白。”谭松说。“你不能用‘文革’的语言去批判‘文革’,用红卫兵的方法去对待红卫兵。”
 
永不会使用的棺材
 
如今,刘氏家族的3位名人一起坐在庄园博物馆的入口大厅里,外貌光鲜,嘴角上扬。
 
博物馆对3尊蜡像的身份注解很简洁:刘湘是“抗日将领”,刘文辉是“共和国部长”,刘文彩是“庄园主人”。门口,小贩们在卖着凤凰卫视录制的纪录片《大地主刘文彩真相》,对刘小飞的采访也在其中。
 
1966年4月22日,郭沫若参观《收租院》之后,即兴填了一首《水调歌头》:“一入收租院,难忘阶级仇。大邑土豪恶霸,暴发一家刘。水牢地牢连比,长枪短枪无数,随意断人头。苦海穷人血,粮仓地主楼……”字幅被装裱起来,挂在雕塑即将结束之处。
 
如今,这首词只剩下最开始的两句,“一入收租院,难忘阶级仇”,后面的都不见了。但他的夫人于立群同时题的字还在:“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牢记阶级仇,把阶级斗争进行到底。”
 
雕塑展的最末端,挂着当年主持创作这组雕塑的温江地委宣传部长马力的照片,但丝毫未提及他在“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的经历。
 
在馆外,更完全嗅不到充满政治斗争味道的语句了。博物馆巨大的招贴画上印的广告词是:“铸就中国传统地主庄园巅峰。穿越历史馨香,百年神韵,风华如故。”还树着一家楼盘的广告:“续写刘氏庄园百年传奇。传承人文精华,撷采光阴。”
 
展览的最后一个部分是刘氏家族的棺材室。十几口涂漆描花的棺材躺在一间屋子里,标明这是刘文彩为自己及家人准备后事之用。其中还有一口属于刘小飞的父亲刘元华。作为刘文彩的儿子,这位88岁的老人熬过了“文革”中那段被批斗、被殴打的日子,几度自杀而未死,今天仍然健在。无疑,他将永远不会享有这口棺材的使用权。
 
“有我的吗?这个我真不知道。”刘小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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