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百家讲坛官方网站>> 民间记忆>>正文内容
《暴风骤雨》:红色小说背后的真相 >> 阅读

《暴风骤雨》:红色小说背后的真相

作者:张 伟 来源:《信睿》 发布时间:2011年08月04日 点击数: ( 字体: )

 

《暴风骤雨》纪念馆位于尚志市以东30公里处的元宝镇元宝村
 
“扛着镢头去刨啊。”这个当时在某地任职的老干部感叹:“农民起来拼命的话,我就怕,我怕惹大祸,你要让他起来,又怕他出事,难。”
 
  当时,许多地主分子被押到镇东门外枪决,据老人们说,有时候,元宝村和相邻的钢铁村会“两家撵(比)”,“你毙一个,我也毙一个”,最后,两个村不得不合为一个村。而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这个运动当中,“我们没有那么太落后”。
 
  老人们也回忆起一些无法证实的小故事,成为这段久远历史的惨淡注脚。高凤桐记得,他听得见附近学校的平房里,晚上整宿传递出打骂声和求救声。
 
  “按政策要求不可以随便打人。”于洋说,当时,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最愿意组织民兵在晚上把某人抓来突击审一下,有时候地主、富农耍点圆滑,“打了也就打了”。
 
  在周立波创作的《暴风骤雨》中,他并没写下这些。而人们关于他在运动中的表现记忆也并不多。不过,有人回忆说,周立波有时候会对别人的提议简单地表个态:XX吧,可以斗。
 
  浮财
 
  至今,许多人还记得土地分完之后人们的喜悦之情。那些从父辈起就没有奢望拥有自己土地的人,如今按照成分,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据元宝镇所在尚志县县志记载,在这个过程中,共有两万多名缺地无地农民分到了土地。“多少辈的愿望实现了。”但问题并没解决。许多人接着提出了下一个要求:有了土地,还要有牲口和工具。于是,“砍挖运动”开始了。
 
  在这个老百姓嘴里被称为“分浮财”的过程里,地主和富农家的粮食、牲口、被子、衣服,被没收并分配给需要他们的人。一个农会干部记得,他们提着棍子、棒子,把地主们找出来,挨个儿审问,土地、房屋和“浮财”,全部交出来。
 
  老丁太太参与了商量批斗目标的会议,通常是在晚上。开完会,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一群人在屋子里坐到鸡叫,开门到那户人家,“把东西哗啦哗啦都搬理事会去了”。
 
  对于没收地主和富农的财产,人们热情高涨——有时候,这高涨的热情也会危及一些生活本不宽裕的中农家庭。如果有哪个村的“砍挖运动”不彻底,其他村的人也可以去挖出来,“谁挖归谁”,这被老人们称为“扫堂子运动”。于是,那时候,赶着大车,赶着爬犁半夜去别的村挖浮财,成为一种常见的景观。到后来,农村被清扫一空,人们又把目光投向城里人。那年冬天,从四面八方赶到县城的农民把城门围了起来,“哪一个城门外都有个四五百张爬犁”。
 
  运动的成果是丰厚的。《暴风骤雨》中描写的“分马”一幕,几十年后仍然被选入中学课本中。郭全海带着村民们欢天喜地分马的故事,成为那个时代给人们留下的最快乐的记忆之一。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分了“一匹马的马腿”,有人分到一口缸。高凤桐则分到了一床破褥子。参加了这一过程的工作队员,至今仍然为当时所看到的场景感动。当他们展览没收的绣花鞋时,农民们感叹“见都没见过”。而分到地主家被子的农民,据说抱着哭起来,因为“一辈子没见过”,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
 
  “农民的感情,谁在跟前谁掉眼泪。”这名工作队员回忆时动了感情,他记得,当把地主小孩衣服套到穷人家光着屁股的孩子身上时,大人说:“赶快给毛主席鞠个躬去。”
 
  纪念
 
  2005年春天,元宝村暴风骤雨纪念馆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后,开始接待游人。村里的干部说,这里接待了第一个派出的土改工作队,纪念馆可以让大家重温这段历史,当然,也可以开发成红色旅游景点。
 
  收集“古董”的过程并不容易。经过挨家挨户的动员和搜集,某户人家的筛子架和高凤桐家的硬木桌子,都被作为珍贵的历史物品摆放在这里。
 
  最显眼的,则是用《暴风骤雨》宣传了这场运动的周立波的塑像。当小学生排着队进来参观时,他们看到了周立波笔下的人物:有“恶霸地主和伪镇长”韩老六,也有郭长兴、刘福德和高凤桐的介绍。
 
  展板里简略地介绍,并不能涵盖这些人的一生。运动中,郭长兴成为农会会长。后来,他做起了螺丝店生意,很兴旺。
 
  在土改前,高凤桐家人被土匪抢劫,家产一扫而空,结果却因祸得福,被划成贫农。不过,他的姐姐和姐夫,则在运动中丧生。
 
  刘福德则已经要靠轮椅才能出门。他做过伪满洲国的职员,后来当了老师,但经历过一次次运动,却从没被揪出来批判。站在人生的尽头,他这样总结:“我感到我这一生中啊,也算挺幸运。”
 
  单从街道上来看,时间并没有在元宝村留下什么永恒的纪念。宽敞的瓦房和木棍拼起的栅栏符合一个东北村庄的特有气质。但村口那个显得有些不协调的巨大门楼,和“中国土改文化第一村”的题字,则不时提醒着人们它的辉煌过往。
 
  一份统计显示,土改前,元宝村和邻村共700户人,土改运动开始后,在镇东门外枪决的共有73人。
 
打那时起,时间已经不紧不慢地过去了六十多年。“一场风暴不是写字画画,”2005年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刘福德语气缓慢地对着镜头说:“那是暴风骤雨,不是小风小雨,必然要伤人的。”
 
【文/张伟(资深媒体人)   主持人/郑琼(独立纪录片制片人)】

分享按钮分享到凤凰微博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百家讲坛》杂志网站无关。本网转载此文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收藏打印文章查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