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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纸造甲，刀枪不入
中国古代武士盔甲装备变迁
在人们的印象里，古人作战时所穿的盔甲都是金属制品，其实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用纸做的甲胄在战场上也被广泛使用。
早在南北朝时期，纸甲就已投入战争。据《南史·齐本纪》记载，南北朝的时候，北魏兵压境，为抵御入侵之敌，有赶制纸甲的记录，是为“乃聚兵为固守计，召王侯分置尚书都坐及殿省。尚书旧事，悉充纸铠”。这里所说的纸铠，就是用纸做的铠甲。
按常理来说，铠甲得由金属原料制造而成，才能抵得住刀枪，挡得下冷箭。纸做的铠甲，肯定不堪一击，简直是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然而事实并非玩笑，纸甲不仅安全，而且特别实用。
据《新唐书》记载，唐宣宗时代有位叫徐商的官员率领士兵上千守卫蒲州，这些兵将们所穿的就是纸甲，并就纸甲良好的防御性能作了专门评论，称“襞纸为铠，劲矢不能透”，即便是强弓利箭都射不穿，防护性能相当强大。宋仁宗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诏淮南、江、浙州军造纸甲三万，给陕西防城弓手”，就是看中了纸甲的韧性和轻便。在敌人乱箭丛中，柔韧的纸甲可以轻松化解呼啸来袭的锋利箭头的力道，加上穿着轻便，可以灵活自由地移动，大大提升了己方的战斗力。
关于纸甲轻便的优势，明代将领戚继光说，“南方地形险陷，故多用步”，在南方作战以步兵为主，如果身穿重甲，步兵难于行动，纸甲用纸辅以布帛制成厚达一寸的防护层，重量有限，不论在大路行军还是穿越泥泞的稻田，均不需消耗太多体力，而且正因为重量得到有效控制，纸甲可以做得再加肥加大一些，主要说来，是增加长度，从而加大防护面积——“可长至膝”，把腿部严密地保护起来，降低了受伤几率。此外，明代的军事家茅元仪有本著名的专著《武备志》，书里对纸甲的另一优势进行了说明。他说，南方“天雨地湿，铁甲易生金肃烂，必不可用矣。”一语道出了铁甲的缺陷——在降雨频繁的南方，铁甲容易生锈毁坏，既增加了保养难度，又提高了保养成本。如果批量使用，无形中会增加更多的负担。
一方面具有较强的实用性，一方面随着造纸能力不断提高，纸做的铠甲在宋代军队中得到快速推广，成为保护士兵生命安全的重要装备。在南宋，甚至出现了用纸甲置换铁甲的事情。
据《真文忠公文集·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记载，南宋官员真德秀任泉州知州时，向主管军事的枢密院报告称，当地各类军械均已齐备，只是水军还特别需要配备纸甲，是为“所有本寨军器都稍足备，但水军所需者纸甲”，而且进一步汇报他的仓库里有铁甲百副，明确希望上级批准其拿出五十副来换成纸甲，“今本寨乃有铁甲百副，今当存留其半，而以五十副就本军换易纸甲。”
不过，水军用纸甲似乎不方便，毕竟接触水的机会很多，作战的时候纸甲极容易沾水。对此，明代杨国桢在《涌幢小品》里记载制造纸甲的方法时说，“纸甲，用无性极柔之纸，加工捶软，迭厚三寸，方寸四钉，如遇水雨浸湿，铳箭难透。”由此可知，沾点水反倒更好，使纸甲更加结实，更不易被箭射透。
值得称道的还有，用纸造甲十分省钱。且不说冶铁的艰难，锻造的吃力，技术工匠的工资，处处都是开销，单单说国家的兵力动辄百万，都仰仗铁来武装，根本不能满足需求。纸呢，就好办多了，取材方便，家庭作坊就能造。《南唐书》卷三记载，南唐曾与后周交战，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了民兵队伍参加作战，可是没有正规武器，于是“以纸为甲、农器为兵”，号称“白甲兵”。
此外，宋代造甲选用的还多是废纸，二次利用，成本极低。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记载，纸甲“以远年帐籍制造”。陈年旧账销毁掉怪可惜的，正好拿来回炉再造，充当纸甲的原材料。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陕西经略安抚使田况也说过类似的话：“臣前通判江宁府，因造纸甲得远年账籍。”看来，制造纸甲和废纸供应已经颇具规模，形成了一个供需两旺的顺畅链条。经过这条流水线的加工，老账本经过整编焕发出新的光彩，由承载文字变成了包裹士兵。
废纸的来源是不用发愁的，年年都有淘汰下来的账本，如此，精锐部队搁在一边不说，地方上的乡兵小卒都逐渐配备了纸甲，国家的战备在节约资源的前提下就迈上了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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