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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帝国的非法守护神

作者:谌旭彬 来源:《百家讲坛》(红版) 发布时间:2011年04月19日 点击数: ( 字体: )

魏四的爱情
  
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里有这样一段记载:“至于配偶宫人,则无人不然。凡宫人市一篮蔬,博一线帛,无不籍手。苟久而无匹,则女伴俱讪笑之,以为弃物。”这里说的是自汉代以来,深宫高墙之内,太监与宫女们所产生的一种畸形婚恋:“对食”或“结菜户”。宫女们不能出宫,但凡油盐、蔬菜乃至针线,都得依靠太监们采买,久而久之,宫女们就都有了各自固定的采买太监,如果某位宫女年纪很大了,但却仍然没有相好的采买太监,同伴们就会讥笑她,视之为“嫁”不出去的弃物;值班的太监们通常不允许生火做饭,只有宫女有此权力,热乎乎的饭菜也促成了太监们需要和宫女结成固定关系。生活上的彼此需要造就了“对食”和“菜户”,久而久之,也就演变成了一种畸形的婚姻关系。
魏四也有自己的“对食”——王才人的儿子、现任皇帝朱由校的乳母客氏。
客氏本来是魏四上级的“对食户”。皇宫里的畸恋和世俗社会没什么两样,也讲究门当户对,照理皇家的乳母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倒马桶的,但客氏却抛弃了自己的“现任丈夫”,毅然投入了魏四的怀抱。也许生理上的因素能够解释客氏的选择:绝大多数的太监是从小就净身入的宫,像魏四这样成年、成家之后才净身入宫的,可谓少之又少。自然,就男性特征而言,除了第一性征之外,成年之后入宫的魏四要显得阳刚许多,史称“形质丰伟”,自然对客氏也更具吸引力。
这份爱情拯救了站错了队伍的魏四。
登基的新皇帝朱由校已经16岁了,照理这个年纪早已用不着奶妈了。大臣们照惯例请求皇帝恩准客氏出宫安置,然而,客氏前脚刚迈出宫门,皇帝就开始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甚至到了“思念流涕,至日旰不御食”的地步,没有办法,大臣们只好再将客氏接回来侍奉尚未“断奶”的皇帝。
计六奇在《明季北略》里说客氏生性妖艳,用成熟女人的色相迷惑住了傻乎乎的懵懂少年朱由校,这恐怕只是一种臆测。切莫生在帝王家,朱由校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斥着无助与孤独,这当然要拜他的祖父万历皇帝所赐。他父亲光宗短暂的一生都是在提心吊胆和战战兢兢中度过,养成了一种极度自卑、极度压抑、极度懦弱的性格。这个时刻自身难保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带给自己的妻儿任何的安全感,甚至连给朱由校提供像样的教育的能力都没有。
子孙丰茂本是帝王家日夜希求之事,但朱由校出生的时候,光宗竟然惶恐万分,不知这个孩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厄运。在那个漏尽更残的夜晚,光宗独自一人在殿陛间来回踱步,心乱彷徨,直到太监陈矩带来了万历皇帝的“称喜”,光宗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才敢回去睡觉。
光宗屈辱的存在,对朱由校而言,是一种更大的屈辱。没有人待见落魄的皇长子,自然也就更没有人待见这位落魄的皇长子所生的皇长孙。完全缺失了父爱的朱由校,同样也没有得到母爱。明朝宫廷生活有一套严格的礼仪制度,朱由校的母亲出身低微,按照礼制,他必须与自己的生母隔离,单独生活,母子同在深宫,却长期分隔,犹如河汉。
16年漫长的光阴里,落魄的皇长孙朱由校像个惊吓过度的孩子一样,长久地依恋在乳母客氏的怀抱里,仿佛只有那里,才是他最有安全感的港湾。所以,当客氏提起自己的“对食”魏四的时候,朱由校很快就忘记了这位“傻大叔”曾经站错队伍的历史污点,魏四一夜之间就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他输了赌局,却赢下了整个赌场,从此他不再是下注的赌客,而成了庄家。
  
彼此寄托
  
事实上,朱由校对魏四也始终怀着一种与对客氏类似的感情。
这个身材高大、性格迟钝的“傻大叔”曾经为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做过多年的伙食管理员,这无疑使朱由校对魏四多了很多亲近感。光宗满意于魏四的任劳任怨和小心翼翼,曾调他去服侍过年幼的朱由校很长一段时间。在那些枯燥的日出日落里,小朱由校经常坐在魏四宽阔的肩膀上,听他絮絮叨叨,讲那些市井间的奇闻和乡俗里的鬼怪神祗;魏四歌曲弦索,弹棋蹴鞠无所不能,无所不精,自然也给备遭漠视、生活苦闷的小朱由校带来了不少快乐。
魏四对朱由校的感情更为深厚。天启五年五月份的一天,朱由校和两个小太监在西苑(今北海)荡舟游乐,不小心船竟然翻了。岸上的魏四急火攻心,毫不犹豫,一个扑通就跳进了湖里—他竟然忘了自己并不会游泳,结果几乎搭上自己的一条老命。朱由校英年早逝时,他更是悲痛得手足无措,把眼睛都哭肿了。在魏四的心里,朱由校已经不再只是他的上级和老板,他对朱由校的需要,也早已不再只是简单的职业需要。
挥刀自宫的那一年,魏四在河北肃宁老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流淌在这两个人中间。
畸形的宫廷生活造就了朱由校性格上的怯懦。当杨涟等大臣拥着他前往文华殿登基称帝,接受百官祝贺的时候,几个贴身太监竟跑出来想把朱由校拉回去,他们的理由则是“主年少,畏人”。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那16年潦倒落魄的日子里,朱由校的身边除了乳母客氏和“傻大叔”魏四,还有几个贴身的小婢女和小太监外,再也没有别人了,百官们山呼万岁的场面让怯懦的朱由校打心眼里发虚。
作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朱由校是在一种近乎于放任自流的环境里长大的,没人过问他的教育,也没人过问他的日常起居。那些年宫廷内正好大兴土木,本应在老夫子的摇头晃脑中背诵圣贤书的朱由校,却整日在木料厂与那些木工们厮混。许多年后,做木工活,竟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乐趣。
一个缺乏教育、在自娱自乐中长大的孩子,不可能对处理政务产生多少兴趣,也不可能具备处理政务的能力。每次上朝,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总像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巴佬一样,显得相当羞涩,这个自幼在孤僻中长大的孩子,对大庭广众怀有一种无法抵抗的恐惧。作为一个半文盲,他也听不懂大臣们那些文绉绉的词语。新皇帝希望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能够帮助自己从这些麻烦和恐惧中解脱出来。
他选中了“傻大叔”魏四。
这一年,“傻大叔”魏四改了个在当时看起来相当革命的名字:魏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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