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张哲张静雯来源：《南方周末》发布时间：2011年04月09日点击数： ( 字体：小大 )

纳扎尔巴耶夫把自己站在哈萨克斯坦权力巅峰的二十多年定性为“过渡时期的温和独裁”

（东方IC/图）

“过渡时期的温和独裁”

去年5月12日和13日，哈萨克斯坦议会下院和上院，分别通过了赋予纳扎尔巴耶夫“民族领袖”地位的宪法修正案。

这不仅仅是一个荣誉称号。根据这项决议，纳扎尔巴耶夫将被免除因政治决策所需承担的责任，即他将依法享有免遭拘留、逮捕的权利，并且国内任何机构不得对其进行调查。针对纳扎尔巴耶夫本人的“蓄意侵害”，将被定性为恐怖主义罪行。而且，他离任后将继续这些权利。

随后，纳扎尔巴耶夫拒绝签署这项法案。他感谢人民的信任，但表示“民族领袖”的地位，不应通过法律或命令的手段来确立。尽管如此，议会仍然再次强行通过了这项法案。

北京交通大学的哈萨克斯坦留学生Sultanova Anbiyar也把票投给了纳扎尔巴耶夫。“他是我们惟一的领导人，他推动我们的国家向前，我完全信任他。”

年长的哈萨克斯坦人都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初，与激情燃烧的独立岁月相伴的，是通货膨胀、饥荒、工业瘫痪和农业大幅减产。1994年，哈萨克工业总产量比1990年下降50%，农业生产下降三分之一。

俄罗斯杂志《明天》曾这样记录当时的哈萨克斯坦：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可怕的地方……到处是散落着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生锈残骸的大片荒地，阴森恐怖死气沉沉的工厂，荒无人烟的采煤场和铀矿山。

铁腕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这样的时刻，明确反对提自由民主化的口号，而实施“先经济、后政治”的重要原则。在他的著作《站在21世纪的门槛上》里，他将20世纪90年代的哈萨克斯坦形容为“过渡时期的温和独裁”。

1991年12月，纳扎尔巴耶夫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当选总统；1995年4月29日，纳扎尔巴耶夫宣布取消1995年总统选举，改为全民公决，以95.5%的选民支持将其任期延长至2000年12月。

纳扎尔巴耶夫大刀阔斧地对哈萨克斯坦实施私有化和市场经济改造，另一方面坚定地放弃了苏联时期遗留在哈萨克境内的1216枚核弹及其基础设施，实现无核化，赢得了广泛的国际尊重。

1994年开始，他以铁腕手段实施迁都计划。尽管最初受到了诸多反对和冷嘲热讽，但数年之后，新都阿斯塔纳迅速崛起，与哈萨克最大城市阿拉木图双星闪耀，极大推动了全国的均衡发展和工业布局调整。

随着大规模的石油、天然气和铀矿资源开发，哈萨克斯坦的经济渐出低谷。2010年，哈萨克斯坦人均GDP超过9000美元，外汇储备超过600亿美元；而1994年以来，哈萨克斯坦居民月均名义工资增长45倍，近10年来退休金提高6倍。

与此同时，纳扎尔巴耶夫成功地安抚了哈萨克斯坦的各个部落。与维吾尔人、俄罗斯人、朝鲜人、犹太人等少数民族关系也相处和谐，必要时甚至不惜牺牲主体民族哈萨克族的部分利益，使得这个有上百个注册民族的国家20年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重大民族矛盾。

经济上的成长和社会的安定给了这位铁腕总统更多的信心和意志力在政治领域牢牢掌控权力。1998年10月，哈萨克斯坦议会对宪法做了19处修改，就包括取消了对总统年龄的限制。

2005年，纳扎尔巴耶夫再次当选总统。2007年，哈萨克斯坦议会再次修改宪法，赋予总统无限次参加竞选的权力。

支持者有支持者的道理。哈萨克斯坦议员哈尔穆拉托夫5月13日在参议院说：“世界之所以能够了解一个民族，往往是因为这个民族所出现的伟人。而哈萨克斯坦民族为世人所知，是因为我们有伟大的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

从“牧羊人的儿子”到权力颠峰

与东欧地区的前共产主义国家迅速向欧盟靠拢不同，中亚地区似乎在走着另外一条道路。

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与纳扎尔巴耶夫一样，从1991年起执政至今；塔吉克斯坦总统埃莫马利·拉赫蒙从1994年连选连任，至今执政已达17年。

土库曼斯坦前总统尼亚佐夫1990年10月当选总统后就不曾离任，甚至在1999年被议会授权可“无限期行使总统权力”，可惜这位“终身总统”还是败给了时间，于2006年12月病逝。

纳扎尔巴耶夫就生长在这片似乎对强人政治有着特殊眷顾的土地上。

1940年7月6日，纳扎尔巴耶夫生于阿拉木图州卡斯克林克区内的一个小村庄。他的父辈和祖父辈都是牧羊人，父亲后来到当地富裕的俄罗斯人家里做长工。成年后的纳扎尔巴耶夫做过水泥工、锻工、煤气工和工长，被评为“共产主义劳动突击能手”，照片还发表在《共青团真理报》上。

后来，他进入共青团市委工作，表现优异，29岁进入铁米尔套市党委，任重工业部部长。接下来，他的升迁路线是冶金联合企业党委书记、州党委书记；1979年底，39岁的纳扎尔巴耶夫进入哈共中央委员会，任主管工业的哈共中央书记，并进入哈共中央政治局。

1984年起，纳扎尔巴耶夫开始担任苏联哈萨克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相当于政府总理。从那时起，他开始在党内外凝聚越来越高的威望，也自然而然地与当时哈萨克的“一把手”、哈共第一书记库纳耶夫出现猜忌和抵触。

1986年库纳耶夫下台。纳扎尔巴耶夫在自己1991年的著作《没有右派和左派》中写到：“我认为，造成丁·阿·库纳耶夫悲剧的主要原因是他几十年来形成的信念：党的基础是牢固和万能的，党的领导是一贯正确的。对于一个权力已达到顶峰的人，独裁迟早会毁了他。”

库纳耶夫下台后，苏共中央没有从哈萨克本地提拔纳扎尔巴耶夫，也没有征求任何意见，就派出了苏共中央委员科尔宾前来接任哈共中央第一书记。纳扎尔巴耶夫心中强烈不满，但无条件服从和“我们只是党的战士”信条使他接受了这个结果。

民族主义情绪汹涌的年轻人开始聚集到广场上示威，称“我们需要哈萨克族的领导人”、“不要再指手画脚了”等。作为当时哈萨克党内二把手的纳扎尔巴耶夫加入了游行队伍，在队伍的最前方游行了3个小时。

随后，苏联内务部派出大批边防部队和特种部队的士兵，暴力镇压了示威人群。据统计，约1700人受伤，2名示威者和1名民兵死亡。但科尔宾和苏共中央出于安抚哈萨克民族情绪的需要，并没有解除纳扎尔巴耶夫职务。

1989年开始，苏联的政治经济形势开始急剧恶化。科尔宾离开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终于坐上了哈萨克共和国最高领导人——哈共中央第一书记的职位。从那时起，他就站在了哈萨克斯坦这片272.5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权力巅峰，从未离开。

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哈萨克人也没有疏离对他的热爱。哈萨克斯坦驻中国大使馆领事、选区委员会主席Kazbek Sarsembekova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设在哈萨克驻华使馆的135号投票站有2672名登记选民，73.4%参加了投票；其中96.8%投票给了现任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

“我们有在国外学习和工作的机会，我们应该感谢纳扎尔巴耶夫……其他的3位候选人的能力还不足以承担总统的责任。”刚结束投票的留学生Mussayev Sain对本报记者说。

使馆方面也告诉南方周末，选举一切顺利，没有收到任何抱怨，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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