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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脱胎换骨:从“笨拙愚钝”到“老奸巨猾”

作者:张宏杰 来源:《同舟共进》 发布时间:2011年04月11日 点击数: ( 字体: )

 
  皇帝大发雷霆,曾国藩并不感觉意外。但皇帝的哓哓置辩,却让他认识到通过苦口直谏使皇帝猛然惊醒是不可能的。此后,他还是不断地上建议改革的奏折,不过多是就事论事,不再有类似的憨激之言了。
 
  本来,曾国藩在京官中人缘颇好,然而接连两次挑战“大名大位”者(得罪琦善、弹劾赛尚阿),却令人际关系网出现巨大破洞。因为琦善门生故旧遍天下,与穆彰阿关系也颇深。曾国藩打破了“官官相护”的潜规则,成为官场上的异类。“诸公贵人见之或引避,至不与同席”,背后当然更有无数诋毁之词。曾国藩在咸丰二年几乎成了京师人人唾骂的人物。
 
  在京城的最后一段日子,曾国藩动辄得咎,精神十分痛苦,愈来愈想念家乡了。国事颓唐,他百计奋斗,却丝毫无补,不免又一次萌生了退意。
 
  咸丰二年六月,曾国藩终于得到了江西乡试正考官的外差,他兴冲冲逃离这个让他失望而厌恶的京城,准备从此引退归山。不料刚走到安徽太和县,接到了母亲去世的讣闻,当即换装回乡奔丧,至此正式结束了他14年的京宦生涯。
 
  长沙之辱,反迫使其练成湘军
 
  曾国藩说:“余生平吃数大堑,而癸丑六月(咸丰三年六月)不与焉。”似乎长沙之辱在他记忆中无足轻重。事实远非如此:正是这次强烈刺激,推动他克服了那些本不可能克服的困难,成就了湘军。
 
  事情起因于咸丰二年腊月曾国藩入省承担公事。是年底,咸丰皇帝的一道紧急命令传到荷叶。原来不久前太平军挥师北上,湖南各地纷纷糜烂。咸丰情急之下,诏命在乡下老家为母亲守孝的曾国藩帮助地方官员兴办“团练”,也就是“民兵”,以保卫乡里。曾国藩一到长沙,就展现出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
 
  皇帝的谕旨传到湖南时,太平军已挥师湖北。湖南虽暂获喘息,形势却依然危急。太平军走后,各县的会党、土匪势力不断发难,也试图步太平军后尘以求一逞,湖南境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稳定社会治安成了当务之急。
 
  曾国藩在自己的公馆里开设了一个“审案局”,专门审理社会治安案件。曾国藩命令,凡地方土匪、流氓、抢劫犯被抓获,不必经过州县,直接送到这里。只要捆送来者,一不需要参照法律,二不需要任何实际证据,只以举报者口辞为信,稍加讯问,立即结案。处理方法只有三种:一是立刻砍头,二是活活打死于棍下,三是施以残酷的鞭刑。四个月内,审案局 “计斩决之犯一百零四名,立毙杖下者二名,监毙狱中者三十一名”。曾国藩因此获得了“曾剃头”的著名外号。
 
  恐怖政策确实收到了一时之效,各地土匪不再敢轻举妄动,社会秩序迅速安定下来。奇怪的是,曾国藩勇于任事,没有赢得湖南政界的感激,相反却招致重重怨怼。出山几个月后,谤名满城。甚至当时的一些老朋友如李瀚章、魁联、朱孙诒、郭嵩焘、欧阳兆熊等都给他写信,表示对他种种作为的不理解和担心。李瀚章为此专门写信给他,“劝其缓刑”。
 
  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是曾国藩动了别人的“奶酪”。权力是官员的生命,也是官员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和收获他人尊敬、巴结、攀附的唯一资本。官员视自己的权力范围,就如同狗看着自己食盆里的骨头,可以允许自己无所作为,却绝不允许别人在这里有所作为。
 
  曾国藩不遵循行政程序,视湖南通省官员如无物,更是大伤文官们的面子。你要当好官,出成绩,这可以理解,谁不想往上爬?但能不能不把我们踩得这样狠,反衬得这样无能?你半年里办的事,超过了湖南几十年的工作成绩,这样干法,别人的面子往哪里摆?
 
  咸丰皇帝任命的“帮办团练大臣”并非曾国藩一人。但只有曾国藩一人,一不要钱,二不要利,只想真正为国分忧。这又触犯了官场潜规则。一场大风波不久就到来了。
 
  风波的触发点是练兵。
 
  曾国藩不是军人,但他深知,依靠目前这支大清军队,打败太平军是不可能的。因为晚清国家军队是一支没有灵魂、没有“天良”、没有精神力量的军队。要挽救这个国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赤地立新”,自己动手,练出一支崭新的有战斗力的队伍。所以,在接奉圣旨后的第10天,曾国藩就复奏,要在长沙创建一支新的军队。
 
  曾国藩练兵,首重给军队注入“良心”和“灵魂”。他在中国军事史上首先发明了“政治教育”。这当然是好事,但问题是曾国藩又一次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权力范围之外。和各地国家军队一样,驻长沙的绿营军,军纪废弛,四处扰民,令全长沙头疼。曾国藩命令驻省的正规军队每月数次与湘军一起“会操”。他为了唤醒这些兵痞的良心,也确实苦口婆心。
 
  这一利国利军之举,却差点让曾国藩送了命。
 
  大清政治惯例是文官不管军队的日常事务。即使是巡抚这样的实权大官,也不会具体过问军队的日常操练。文官们虽然痛恨曾国藩,但也只能形于辞色,性情粗野的军人们却没有这么好脾气,他们立刻付诸行动。
 
  带头闹事的,是长沙副将清德。他在太平军进攻湖南时曾临阵脱逃,此时面对曾国藩却很勇敢。他不仅带头抵制会操,“操演之期,该将从不一至”,而且摇唇鼓舌,四处鼓动各军不要受曾国藩的摆弄。
 
  行事至刚的曾国藩立刻给皇帝上了个折子,弹劾清德,并猛烈抨击湖南驻军。尚方宝剑很快显示了威力。咸丰皇帝立刻将清德革职拿办。表面上看曾国藩在这次冲突中取得大胜,实际上失败的隐患已根植在这场“大胜”之中。晚清官场最重要的潜规则是“官官相护”,动辄咬人足令人人自危。湖南官员从此对曾国藩更加恨之入骨。
 
  绿营军看着曾国藩招来的这些湘勇土包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经常借故与湘勇发生械斗。一次绿营兵竟破门而入,连伤几个随从,连曾国藩自己都差点挨刀。曾夺门而逃,几步窜到隔壁巡抚骆秉章办公室门前,连连急叩。
 
  骆秉章听得一清二楚,却装聋作哑,暗暗发笑。骆的调处办法是命人把捆送来的那几个绿营兵带来,他亲自上前松绑,还连连向他们道歉,说让兄弟们受委屈了!绿营兵面子挣足,兴高采烈拥着这几人而去。只剩下骆曾二人了,骆秉章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来打仗,还要靠他们啊!”就转身走了。曾国藩气得哑口无言。
 
  一时间,满城都是对曾国藩的讥笑之声。
 
  这是曾国藩出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真正的挫折。进秀才的艰难,画稿遭人嘲笑的尴尬,比起这次挫辱来,完全不在同一档次。堂堂“副部级”官员,差点让闹事的兵痞杀了,还没处讲理。这种难堪在整个大清朝的历史上也不多见。
 
  曾国藩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向皇上控告。然而仔细一想,他就知道这种做法行不通。这一道奏折上去,能把湖南全省官员都扳倒吗?如果扳不倒全省官员,那么以后他在湖南的处境,岂不是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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