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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鸦片战争到“文革”:义和团运动的世纪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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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不思进取,小民不识大体,洋人不讲道理
 
巨野教案,对于当地草民,首先是一大快事;对德国殖民者,是一大喜事;而对于满清朝廷,是一大难事。草民仇教,今日终得报仇机会,杀人劫货,好不痛快!德国觊觎胶州湾已久,总算有了出兵的借口,德皇喜出望外!清廷软弱无奈,草民控制不住,洋人得罪不起,帝国衰朽,百事维艰。
 
草民控制不住。眼见从四川到山东,民教冲突此起彼伏,乡野草民舞刀弄棍、练拳念咒,毁教堂、杀洋人、聚啸寻衅,各地官员忙着清剿砍头,奈何民不畏死。巨野教案发生,朝廷令地方严办,50多人被捕,为首雷协身、惠二哑巴斩立决,张高妮等五人无期徒刑。严办是做给洋人看的。从皇帝到大臣都知道,德国意欲侵占胶州湾,正愁着没有借口,只有快捕快杀,堵住德国人的嘴。光绪皇帝责令山东巡抚李秉衡“务将凶盗拿获惩办”,“现在德方图海口,此等事适组足为借口之资,恐生他衅”。【4】洋人得罪不起。一切都晚了。皇帝降旨的时候,德国舰队已经在开赴胶州湾的路上。德军占领胶州湾,上谕一道又一道,严禁抵抗,“敌情虽迫,朝廷决不动兵”,“惟有镇静严扎,任其恫吓,不为所动,断不可先行开炮,衅自我开。”【5】当然,守土者如果不开炮,入侵者也省得开炮了,长驱直入便是。德国占领胶州,进一步想北京朝廷交涉,要求惩办凶手、革职地方官、赔偿曹州地方教堂修建费9万两白银、德军侵占胶州军费数百万两、中德合资在山东全省修建铁路开发矿藏、租借青岛及整个胶州湾99年!德国如愿以偿。
 
朝廷不思进取,小民不识大体,洋人不讲道理。从小小的巨野教案开始,我们就看到结构中国近现代史的三个方面及其三方难以调和的冲突。这种三方面冲突的格局,从根本上有利于西方的扩张。
 
鸦片战争基本上是朝廷与洋人之间的战争。战争起于禁烟,禁烟是朝廷的事,民众并未见响应。反倒是利益所趋,乡民与洋商勾结贩卖,共同对付朝廷官府。难怪英国烟贩抱怨,朝廷管不住自己的臣民,又怎能管住外人。鸦片战争爆发,英军惊奇地发现,战争在英军与朝廷的士兵之间进行,中国老百姓却站在远处,观“西洋景”,以为这是红夷与官军打仗,与乡里小民无关。因此,英军所到之处,军需给养似乎不成问题。只要给钱,老百姓踊跃将粮食、鱼肉、淡水卖给他们,根本没有敌我意识,如果需要苦力,在当地也不难招募。真正可以证明民众参与这场战争的,就是三元里抗英的故事。不管这段故事如何被反复渲染,有一点总是让人难以置信,那就是三元里人民抗英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运动。三元里抗英,至多可以说是保家卫乡,那个时代的乡民,根本没有国家意识。【6】鸦片战争中,真正受到打击的是大清朝廷。在洋人那里丧权辱国,在百姓那里丢了天朝的威严,为太平天国造反提供了心理基础。第二次鸦片战争依旧是朝廷与洋人之间的战争。白河沿岸的百姓,宁愿为英法联军运输给养,也不愿意被官军抓了去当苦力,洋人总还是给钱的。
 
中国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分裂的“缝隙”,让西方扩张有了可乘之机。马可·波罗那一代人到中国,正值蒙古入侵、中华沦陷。明朝实行海禁,抑制了中国民间航海力量,西方扩张势力在印度洋到南中国海畅通无阻,一直到中国海岸,“郑氏海上武装贸易集团”曾经有能力遏制西方在南中国海的扩张,无奈也葬送在满清内陆皇权手中。守不住海域也守不住内陆,鸦片战争后,西方人长驱直入,太平天国、义和团等中国内部的冲突彻底消耗掉中国的国家力量之后,西方在中国的扩张也就最终完成了。
 
朝廷与百姓的分裂,削弱了中国的力量,西方人也明白这一点。伊比利亚扩张时代西班牙殖民主义者计划远征中国,他们在菲律宾总共只有800人,要去征服一个至少有一亿五千万人口的大帝国,他们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的根据,除了那种堂吉诃德式的狂热外,还有一种消息,据说中国百姓都憎恨中国朝廷,如果西班牙远征军在中国登陆,中国百姓会像欢迎解放者那样欢迎他们。西方人认为,东方专制帝国的朝廷与百姓是相互敌视的。英国海军以约7000人的兵力对一个有四亿五千万人口、80万常备军(约20万八旗兵、60万绿营兵)的大帝国开战,除了军事技术与组织的优势外,他们还相信,中国人民是友好的,平民不会参战,在天朝百姓看来,鸦片贸易有利可图,而战争,不过是红毛夷与皇帝的军队之间的事。“中国人民决不想损害同英国的关系……敌对心理只不过产生自政府的猜忌而已。”【7】
 
西方扩张,从来都是乘虚而入。洋药鸦片荼毒中华,殃民祸国,朝廷官府有此意识,百姓却无动于衷。朝廷禁烟不果,反起边衅,朝廷、百姓、洋人各有原因。除了朝廷腐败,禁烟令行不止,还有百姓不配合,国人要买,洋人才可卖。鸦片战争是“边衅”,太平天国与捻军起义是“内乱”,内忧外患,如今朝廷,已既无禁烟之力,也无禁烟之意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使鸦片贸易与基督教传教合法化,西方人不仅可以自由贩卖“洋药”,还可以自由传播“洋教”。于是,“洋祸”从海疆之忧,酿成心腹之患。鸦片本是洋祸之源,此时更加泛滥,朝野却无动于衷。反倒是基督教传教,在民间与士大夫阶层激起强烈敌意,排教仇教,一时教案四起。(图4-6:深入乡间的洋教士,穿着汉装,却用刀叉吃饭。)
 
西方扩张触犯中国社会的,最初不是洋药,而是洋教。这也是让郭嵩焘捉摸不透世道人心的地方,为什么举国汹汹,要禁洋教,却对禁洋药无动于衷?初到伦敦时,正赶上英国卫理公会、浸会、伦敦传教会向英国众议院请愿,要求禁止鸦片贸易,郭嵩焘深有感触。回国之后,发现国人日日沉浸于鸦片,,实在不可思议。“今日洋祸之烈,实始自禁鸦片烟,而金田贼首,亦因洋务散勇,啸聚山谷,驯至大乱。是此鸦片烟不独伐贼民生,耗竭财力,实为导乱之源,洋人至今引为大咎,中国反而习之……中国人心有万不可解者。西洋为害之烈,莫过于鸦片烟……中国士大夫甘心陷溺,恬不为悔,数十年国家之耻,耗劫财力,毒害生民,无一人引为疚心。”【8】
 
百姓与洋人的对立,起自排教。而且在排洋教这一点上,士绅与乡民的态度出奇地统一也出奇地积极。这其中有政教方面的原因,也有经济方面的原因。夷人传教,流毒最宽,贻祸最久,首先是对礼教秩序的冲击,基督教只顺上帝,不孝父母,数典忘宗、弃伦灭理。晚清两次大的农民起义,太平天国要兴洋教、灭满清,义和团要灭洋教、兴满清,社会矛盾转化了,也进一步激化了。太平天国冲击了满清政治体系,也冲击了中国传统的儒家伦理体系。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同治中兴开始,中国社会从上至下重建儒家伦理传统的方式,是进一步地保守化。基督教与中国文化在伦理层面上的冲突也就更为激烈。儒家伦理以孝为本,而基督教只孝顺上帝之父,不孝顺生身之父,所谓“数典忘宗”、“弃伦灭理”。
 
其次是对政治秩序的冲击,基督教扶植愚民、干涉词讼、蔑视朝廷、犯上作乱,洋教士将他们组织起来,平时接济他们粮食,许多教民不是“信教”(Conscience Christians)而是“吃教”(Rice Christians),遇到麻烦时,又以洋人洋教特权庇护他们。于是,教民中不少游手好闲、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巨野教案的时候,曹州府一带民教矛盾一触即发。山东巡抚李秉衡的一份关于教案的奏折中将这种关系分析得很具体:“自西教传入中国,习其教者率皆无业莠民,借洋教为护符,包揽词讼,凌轹乡里,又或犯案惧罪,籍为逋逃之薮,而教士则倚为心腹,恃作爪牙。凡遇民教控案到官,教士必为间说,甚已多方恫吓;地方官恐以开衅取戾,每多迁就了结,曲直未能胥得其平,平民饮恨吞声,教民愈志得意满。久之,民气遏抑太甚,积不能忍,以为官府不足恃,惟私斗尚可泄其忿。于是有聚众寻衅,焚拆教堂之事,虽至身罹法网,罪应骈诛,而不暇恤。是愚民敢于为乱,不啻教民有以驱之也。”【9】
 
最后是对民间经济的冲击。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西方扩张势力深入中国内陆,贸易或传教,触动了中国传统社会根基,从土地制度、宗族权力到家庭伦理,造成了民间社会新的阶层分化。教会势力造成的新的财富与权力阶层、西方进口产品对中国传统手工业的冲击、鸦片、烟草、棉花种植对中国传统农业的破坏,在中国民间已经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民生危机。在赤贫化的华北农村,西方传教士无疑是最有钱的,比那些土地主富裕多了。他们购买土地,收拢教民,形成一种新的力量,与民间宗法地主组织、官府对抗。传洋教的洋人有特权,信洋教的国民也有特权。民怕官、官怕洋人,这些洋传教士享有“治外法权”和“领事裁判权”,不但不受中国地方行政管束,还经常干涉地方官,颐指气使。政府无力抗敌,民间积怨渐深。晚清大小不断、接二连三的教案,就是中国民间抵抗西方扩张的草根运动。
 
西方扩张在深入中国内部的同时,也引起中国社会地层的反抗。晚清世事惟艰,除朝廷自身腐败外,多起于“洋祸”。洋祸先是洋药(鸦片),后是洋教(基督教)。洋药盛行,摧残国家财政、人民身心,所谓损我养民之权;洋教泛滥,天朝礼教废弛,人民二心,所谓夺我教民之权。而民无所养所教,国也将不国了。洋药洋教,是双重洋祸。鸦片战争之前,国人感觉洋祸在洋药,中国与西方的冲突在贸易之争;鸦片战争之后,国人感觉洋祸在洋教,中国与西方的冲突在教义之争。而且,排洋教直接导致中国民间力量反抗西方扩张运动的兴起,最终造成朝廷、百姓与洋人的三角对立格局。
 
洋人既以鸦片毒中国,复以“耶教”诱良民,败坏民风、有碍吏治、污染渐深、流毒日广、居然异类、隐然敌国……鸦片战争前,朝廷仇洋,主要在仇洋药;鸦片战争之后,百姓仇洋,主要在仇洋教。传教士行踪诡秘,言谈怪诞,惑人害命,败伦乱纪,强占土地,干涉词讼,支持教民为非作歹。总之,洋药害人,洋教害人更甚;通商之弊小,传教之弊大。鸦片战争之后,教案不断,有民间冲动,也有官方诱引姑息。但教案一起,朝廷又迫于洋人之势镇压百姓。这样,在洋人那里,可以暂时息事宁人,在百姓这里,却积怨积仇愈深,终于酿成民变。当年在白河两岸观望英法联军通过,或帮联军搬运给养军火的百姓的后代,如今都参加了义和团,要扶清灭洋,烧尽洋楼、杀光洋人,据说还要念咒做法,打到洋人老家去。
 
中国民间力量反抗西方扩张运动的兴起,是中西关系史上值得注意的大事。西方扩张势力深入中国内陆,中国社会被分裂了,中西冲突成为中国内部的冲突。朝廷丧失抵抗意志与力量以后,民间抵抗出现,中西两极化的冲突转变为民众、洋人与朝廷之间的三角冲突。其中民众与洋人、朝廷的冲突的社会文化原因,还有积蓄在民间的一种普遍的屈辱感。鸦片战争的失败只把这种屈辱感加在朝廷与士大夫头上,而西方经济与教会势力渗透到中国社会底层,民间百姓也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这种屈辱。屈辱与压迫导致仇恨与冲突,而冲突与失败又加剧这种屈辱。
 
西方扩张激起中国民间的反抗,形成民众、洋人与朝廷之间的三角冲突格局。中国民间反抗西方扩张,最初是由仇教排教发起的。天津教案已经激起民变,此后教案接连不断,直到巨野教案发生,逐渐达到高潮。巨野刚平,临清、冠县的村民又开始围攻教堂、袭击教民,胶州百姓有组织地纵火烧毁德国营房,四川、湖南、江西、河南也先后爆发教案甚至农民的反教起义。余栋臣起义直指洋人洋教:“今洋人者,海舶通商,耶稣传教,夺小民农桑衣食之计,废大圣君臣父子之伦,以洋烟毒中土,以淫巧荡人心。自道光以迄于今,其焰愈张,其势愈爆……”【10】四川大足起义首先提出“顺清灭洋”的口号,三个月后山东冠县梨园屯义和拳起义又打出“扶清灭洋”的旗帜。值得注意的是,清廷一再“严办”教案、追剿义民,但起义者始终强调要“顺清”、“扶清”、“兴清”、“保清”,除了策略性考虑之外,也确有“尊王攘夷”的观念。
 
西方扩张造成的民众、洋人与朝廷之间的三角冲突格局中,朝廷加在中间,幸运的时候可以左右逢源,“以夷制民”或“以民制夷”,不幸的时候左右为难,“民”“夷”均不可制。民众要驱洋人、灭洋教,在意气良心上,多得官府的同情。毕竟上至朝廷,下到县衙,官员们大多对洋兵耀武扬威、洋商巧取豪夺、洋教干涉词讼、教民仗势欺人等现象不满,只是迫于形势,无可奈何,明白“愚民敢于为乱”,实为“教民有以驱之”。山东巡抚毓贤上奏朝廷说,以他20年在山东为官的经验,教民为害乡里,鱼肉良民,教士庇护教民,勒索赔偿,多端要挟,都是实情,民怨民愤,自有道理。【11】但是,拳民聚众闹事,扰乱治安,又必须弹压。尤其是烧教堂、袭教民,引起教案纷争,惊动了洋大人,事小则赔款,事大则割地,总吃不消。于是,尽管义民一再重申“扶清”、“保清”,朝廷却毫不领情,清剿拳民、处斩拳首,甚至滥杀无辜。森罗殿战役之后,清廷内部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清剿过分,妄杀百姓。指挥清剿的袁世凯的兄长袁世敦因“行为孟浪,纵勇扰民”被革职,毓贤受“传旨申饬”。不出一个月,上谕又斥责毓贤“固执成见,以为与教民为难者即系良民,不免意存偏袒。”要他“从严惩办,以靖地方”。【12】
 
晚清中国面临古今运会从未有过的大变局。数千年没有经历过的事,一时出现,让人错愕;万里之外从不相识的人,如今却出入于朝廷,居留乡间。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中西关系已经成了中国内部的问题,成了洋人、朝廷、民众之间的三角冲突关系,民间反抗西方扩张的力量,也在这复杂的三角关系格局中形成了。西方扩张势力从海岸深入中国内地,从经济政治渗透到文化习俗,清帝国半个世纪的政治军事抵抗全部失败,中国民间社会的抵抗力量出现了,并且逐渐成为主力。腐败软弱的朝廷,夹在洋人与百姓之间,又试图利用洋人与百姓的矛盾,以民制夷或以夷制民,左右摇摆,暂时可以左右逢友,长此以往,终将左右为敌。
 
其实清朝廷也是迫不得已,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败亡如此。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战争,一次次战败,清政府已经没有抵抗西方列强的能力了。历史经常指责清政府卖国投降,也不无冤枉。朝廷以国为家以家为国,家国性命之大,为什么要卖呢?至于让步签约、割地投降,巨耻大辱,迫不得已之为。据说曾纪泽曾对慈禧太后诉说办理洋务之苦:“办洋务难处,在外国人不讲理,中国人不明事势。中国臣民当恨洋人,不消说了。但须徐图自强,乃能有济;断非毁一教堂、杀一洋人,便算报仇雪耻。现在中国人多不明此理……”【13】
 
中西两极冲突变成中国内部的三角格局冲突。洋人不讲道理,国人不明事势,朝廷不思进取,可能也无法进取。乡野小民,练拳排教,官府摇摆不定。拿不准他们是“邪匪”还是“义民”;持不平应该“剿匪”还是“抚民”。拳民或拳匪要“扶清灭洋”,在民众与洋人之间,官府究竟要站在哪一边?毓贤在李秉衡、张汝梅任山东巡抚时,曾经严惩清剿过“拳匪”,他自己继任山东巡抚后,又提出“民可用、团应抚、匪必剿”的九字方针,宣抚义和拳、大刀会,将“拳匪”变成义民组织的“民团”,改“义和拳”为“义和团”。无奈那些暴民根本不听他调控,有官府宣抚,壮大更快,转瞬势成燎原。朝廷有农民暴动的教训,更有洋人不断施压,毓贤又被革了官,调任山西。
 
从巨野教案到义和团进京,山东换了四任巡抚。袁世凯带新军继任,发布《查禁义和拳告示》,对义和团大开杀戒,朝廷又电谕袁世凯对“拳民”“不可徒恃兵力”、“良莠不分”、“株连滥杀”,应该“化大为小,化有为无”。义和团在山东被袁世凯清剿,的确“化大为小,化有为无”了,但转向京、津地区,在保定、诼州等地,义和团却“化无为有,化小为大”,不仅大烧洋楼、大灭洋教,而且开始反过来进攻官兵,在芦保地区、京津铁路沿线,一再与官兵冲突。清廷对于义和团,是抚是剿,如今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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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 宁 来源:网易历史 发布时间:2010年02月21日